咔嚓。
門上鎖的聲音驚動了正在搗鼓着什麼東西的白小機器人。
這個向來短路,一向被季阮稱為智障的白色小機器人睜着豆豆眼怔愣在原地,它臉上沾着白色的奶油,片刻後用機械小爪子顫顫巍巍的舉起一個碗口大小的小蛋糕,上面歪歪斜斜的插着一隻蠟燭。
“生日快樂,我親愛的小艾利爾。”白色的軟膠囊這樣說。
心裡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消散了一些,艾利爾脫下外套走了過去,擦掉了它臉上的奶油。
“莉莉安,這就是你承諾給我的小蛋糕嗎?”
“哦,是的……但是……這是它不小心掉了,所以……”莉莉安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它在原地轉了個圈圈,企圖萌混過關。
艾利爾坐到桌前,點了蠟燭,又吹了蠟燭,白色的小機器人在他身邊停下了。
“我親愛的小艾利爾,今天的生日宴會怎麼樣呢?聽說很華麗,你玩的開心嗎?”
“很無聊。”艾利爾評價道:“一群老狐狸小狐狸聚在一起,笑的陰陽怪氣的,相信我莉莉安,這沒什麼好玩的。”
“哦,好吧。”
生日蛋糕吃到一半的時候,這個萬惡的高功率高損耗的并且已經将碗裡蛋糕炫幹淨的小機器人欠電了,變成了一個光餅,自己滴溜溜的轉到充電口去充電了,陽台上徒留艾利爾一個人。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陽台的燈自動亮了起來,又被他熄滅了。
風吹了起來,帶着夜晚的涼意,四周能聽到的是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和偶爾的幾聲鳥叫。
生日宴會的當晚,這位年輕的,在上流社會占有一席之地的小少爺孤零零的一個人,吹着涼風,看着星星一點一點爬上來。
午夜時候,遠方的萬家燈火處不知道是誰燃放起了煙花。
煙花絢麗,艾利爾呆在黑暗裡,忽然間,被他設置了免打擾的光腦亮了一下,特别關注組的頭像上終于亮起了一個紅點。
艾利爾愣了一下。
“尊敬的艾利爾殿下。”對方發來的消息說:“您要的人的名字我找到了。”
接下來發送過來的是一份學校志願申請書,滾動着的屏幕往下拉去。
艾利爾心髒快速的跳動了起來。
屏幕上層層疊疊的人名劃了過去,很快定焦在了一個名字上。
……
季阮。
這個名字好久沒有出現過了。
多久?很久了吧。
七年?還是八年,這可真是太久了,這麼長的時間,幾乎可以遺忘模糊掉一個人的回憶。
當然隻是幾乎,畢竟他的視頻和頭像都保存在小機器人的儲存卡裡,即使那些東西好久不曾打開過了。
隻是……這時間太久了……
他心裡五味雜陳,有喜有怒,卻平靜的很冷淡的哦了一聲。
“您看是這個字嗎?當然也不排除同名同姓的可能性,畢竟來報考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照片我找一下……怕是沒有,本着尊重隐私的原則,學校在報名階段并沒有強行規定收集考生個人照片。”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很想罵他一句,會不會做事?怎麼不确定好了再發消息!
他手指緊緊攥了起來,又松開。
他想發瘋。
“還有其它信息嗎?可以确定他的身份。”艾利爾啞着嗓子問,黑暗裡,他聽到了他心髒猛烈跳動的聲音。
砰砰砰。
“哦哦,當然是有的,這裡有他的籍貫,我看一下……他來自于遙遠邊境,是一個叫瓦倫星系的周邊的一個小星球,我瞧瞧,哦,是奎克星……請問殿下,他是您要找的人嗎?”
艾利爾沉默了,可能是他沉默的時間太久了,對方疑惑的問了一下:“艾利爾殿下?”
他抿了抿嘴角,碧藍色的眼睛裡帶着罕見的無助,還好四周很黑,這并不能被人看見。
“我……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當初飛船經曆了空間亂流來到的那顆星球的名字,後來回來後,他有去找過,他當然有去找過。
那顆星球上……對,季阮,那個騙子,他至少要把他揪出來,然後揪着他的領子好好的問他。
為什麼要把他送走?是因為關心他嗎?誰和他的關心……既然關心他,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杳無音訊?
……
但是不行,沒有信息。
他回程時所乘坐的飛船不是正規的,也不是直達的,屬于黑色産業鍊,這些信息被既得利益者很好的隐藏着,并且迅速的銷毀掉了,他當時才不到十歲,沒人願意買這個十歲的,剛發生皇室醜聞的小皇子的面子。
“哦,這樣子啊……不過您别擔心,季這個姓氏不常見,他應該就是您要找的人。”光腦上能清晰的看到對方堆在臉上的谄媚。
“對,是這樣的……這個姓氏很少見。”他緊握着手指,天上綻開的煙火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力了。
他嘴唇抿成了一條線,踱了兩步,喉結又狠狠的滑動了一下。
“應該是他……不是……不是的話也沒有關系,畢竟茫茫人海,找一個人很難,再說他隻是說要來……并沒有說什麼時候來,不是的話也是正常的……”他安慰着對方,心髒砰砰砰的跳。
“哦哦,是的,您說的對。”對方擦了擦額角的汗,忽然欣喜的叫了起來:“哦艾利爾殿下,您看我發現了什麼,這個學生他有補發照片過來。”
艾利爾心髒漏了一拍,下一秒學生個人的照片發送了過來。
熒光印在他湛藍色微微放大的瞳孔上。
黑發黑瞳,白皙的皮膚,精緻的五官……
照片中的青年似乎還是記憶裡的樣子,什麼東西變了,什麼東西又沒有變。
阮阮……
啪的一聲,他失手摔了一個杯子,好在這地方很暗,沒有人會看見。
“艾利爾殿下,您怎麼了?”
“沒什麼,什麼也沒有……好的,這件事我知道了,感謝你了。”他抿着嘴角,強忍着幾乎撞破胸腔的心跳,盡量以公事公辦的語氣說,對方很有眼色,樂呵呵的向他道了晚安,并等他先挂斷了電話。
連線切斷了。
房間裡揣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樂呵呵的,身邊他的愛人給他端上了一杯茶,“你怎麼這麼開心,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哦,沒有,我是在想六皇子殿下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朱迪恩得意地說道:“這次幫了他一把,我深信下次教師晉級他隻要幫我說上一句話,高級教師的稱呼肯定就會輪到我了,這可是我夢寐以求的機會啊!”
“可是……艾利爾殿下能行嗎?”他的愛人有些擔憂,不意外的給他潑了盆冷水:“我不是說艾利爾殿下名聲不好的意思,隻是他沒什麼權利,他隻是一個未分化的omega,他甚至已經十六歲了都還沒有分化……你說,他不會是不能分化了吧?”
不能分化就是個尋常的beta,在皇家這甚至連omega都不如。
就更沒有說話的份了。
“你懂什麼。”她的丈夫有些生氣的說:“六殿下雖說不是alpha,但是别忘了他母親是誰,安娜皇後給他留了不知道多少遺産,況且他的親生兄姐都在,六殿下怎麼可能說不上話?”他自信的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