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在水中泡着氣了會,想到他剛剛進來沒理笨蟲,該不會笨蟲又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做傻事吧?!
飄在水面的花瓣被急匆匆推開,隻看見那道金色身影随意擦了下身上的水,帶着滿身潮意打開門。
-
怪物在特殊材料制成的門上爬來爬去,腹部緊緊貼合門,将小雄蟲殘存的氣息全都沾到自己鱗片上來。
等到最後一縷氣息消失,三隻血紅的小眼睛驟然睜大幾倍,有深紅的血自強行撐大的眼皮外滲出。
“啊!”
一聲尖叫,惹得怪物那顆極其靈活的頭瞬間轉了過去,陰鸷可怖的眼直勾勾盯着聲源處——小機器人。
怪物閉合不上的嘴開合,紫色長舌吐出,嘴裡藏了許久的尖牙隐約顯現。四隻短足繃緊微彎、是個随時準備彈射出去的姿勢,似乎打算在小機器人下一次驚呼時跳過去撕爛它的外殼、咬碎它的芯片。
小機器人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也就是屏幕裡瑩綠線條組成的表情符号,它壓根也不靠這個發聲,動作應該是學别的蟲族。
浴室門口這片區域屬于西澤的氣味很淡很淡了,若是撲到西澤睡過的床上絕對能捕捉到好些,但怪物就願意待在離西澤最近的地方,哪怕這地方漸漸沒了讓它維持理智的氣息。
它實在像個不懂變通的傻子,一步一步将自己逼進死胡同。
難道西澤一輩子關在浴室不出來麼?他明明一定會出來,它明明一定能見到,隻需捱過蟲族生命中短得不能再短的一兩個小時……
門開了。
怪物僵直變色的尾巴下意識一軟,以極快的速度纏到門裡清瘦的腕,‘咕咕叽叽’轉頭黏了過去,不知何時複原的眼皮邊隻留着幾條血痕。
已經切換成防衛狀态的機器人沒反應過來,變成紅燈的屏幕呆呆閃了兩下,傻傻望着那團黑糊糊爬到小主人身上别扭地扭動身體。
“你又在搗亂對不對?”
被倒進血泊的怪物吓過,此時西澤十分敏銳察覺它醜兮兮的小臉有不對勁。
這血痕!在他進浴室前還沒有的!
“賣萌沒有用。”
西澤皺眉拉下腕上一圈圈眷戀又可憐的尾巴,攏着浴袍命令小機器人出去。
同樣想撲到主人懷裡賣萌的小機器人:QAQ黑團團這個樣子哪裡萌了呀!
房間安靜了。
西澤拿了疊沒用過的手帕走到桌邊,用眼神示意怪物過來。
原本蔫頭耷腦、以為自己又讨蟲嫌的小家夥滿血複活,像道黑色閃電一下子‘劈’來——
軟椅中的西澤姿态雅正,是前世禮儀老師糾正多次的成果。
戳戳它背部稍微堅硬的鱗片作為胡鬧的懲罰,兩根手指輕挑起怪物下颚,另一手捏着手帕想把血痕擦幹淨。
漂亮到畫筆都難以描摹的臉主動湊近,怪物安分得理所應當,它幹脆将自己活成了‘雕塑’,隻血紅眼珠偶爾跟着小雄蟲眨眼而眨眼。
小雄蟲從未幹過伺候誰的活,但要做時也不會無從下手。
就這樣,如蜻蜓點水一般的綿軟力道一下一下點在怪物眼周圍,這是與它防備與攻擊并存的滿身鱗片不符的溫柔。
獸類冰冷的瞳孔中蒙上一層深邃辨不清的東西,垂在桌面的尾巴也小小地朝桌沿竄進了一點。
“……幸好可以擦幹淨,”西澤哼哼唧唧放狠話,“否則我要把你摁進我的洗澡水。”
怪物眼珠一動。
-
艾克賽爾沒有想到他的小雄蟲會為怪物狀态的他修複精神力。
從他連機器人都想咬碎的精神狀态來看,他的确得了一種遠離西澤就會發瘋的病,他樂得在這件事上不受控,也不認為這裡除了小雄蟲以外有誰不該死。
可他的小雄蟲還未成年,還未接受過精神力疏導的相關課程,甚至被他吓到去找醫生……可憐的小雄蟲從浴室出來時沒擦幹的發尖尖還挂着一片玫瑰花瓣。
他偷偷藏下這片玫瑰花瓣,卑劣地當做是小雄蟲主動送他的禮物。
當他蜷縮在小雄蟲枕邊,周身全是甜膩好聞的香水氣,他的病就好了。
——直到小雄蟲嬌嫩白.皙的手不帶任何防護措施地摸上他背部鱗片,自美夢中驚醒的艾克賽爾尚未反應過來,體.内雜亂的精神力忽而被一道微小而溫暖的花香一條一條牽引,被慢慢帶去它們該行的軌道。
這個過程将會耗費極大精力與耐心,小雄蟲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允許碰上他這樣千瘡百孔的‘病患’。
但艾克賽爾稍一動作,小雄蟲便在他身後小聲命令:“不許動。”
他下意識聽從他的話——任由那股不屬于自己身體、卻溫和得過分的精神力一點點将崩壞扭曲的精神海修補。
說是重組并不恰當,西澤堅持了三分鐘,這三分鐘内梳理的精神力非常有限,百分之一都不到。
他明顯感覺到小雄蟲後來強撐着要繼續梳理,他強行中斷鍊接,小雄蟲直接軟倒下去。
艾克賽爾化作的黑發少年人形接住了他,輕柔将小雄蟲放回柔軟的枕上,再替他蓋好被子。
他的精神海宛若深不見底的黑洞,會主動吸取吞噬精神力,且具有相當強烈的攻擊性,完全可以作為一種殺傷力強大的武器來使用。
他的西澤怎能……
不經意觸碰過柔軟臉頰的尖細指尖被他迫不及待含入嘴裡,舌尖帶着滾燙黏膩的濕意迫不及待舔舐其上那點餘味。
隐秘細碎的水聲響起,持續好幾分鐘才停下。
情.欲漸起,面部染上些許潮.紅的黑發少年慢慢俯身,發燙的臉頰非常小心地貼貼小雄蟲蒼白的臉。
“我不會再失去你了。”
-
西澤夢到了前世。
窗外入目所及氤氲着大團紅霧,那是成片成片的玫瑰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