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雌蟲背對着西澤,血紅一片的眼死死盯着軍雌撞擊的方向。
煙塵散去,左側額流了不少血的軍雌不顧變形的手骨強行從牆壁内拔出來,軍靴踩上地面,軍裝上衣被狠狠丢在地上。
紫灰皮膚布滿各種傷口,靠近左胸的地方還被打穿了,能從這邊看到另一邊。
這蟲居然沒死。
“護主的狗,還是護食的狗?”諾頓随意掰正手骨,“小西澤偷襲我就算了,巴倫星嘛,對雄蟲有例外的。”
“你一個無權無勢的低級雌蟲這輩子最高榮譽也就是踹我這一腳了。”
諾頓笑了聲:“偷着樂吧。”
黑發雌蟲面無表情,但西澤冷下了臉。
他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要斷你仕途,艾克賽爾,綁了他。”
黑發雌蟲點了下頭。
之後的半個小時,不斷突破自身極限的黑發雌蟲揮出去的每一拳還未傷到對方,長在指間的鱗片就已割傷了他自己。
諾頓優勢在于他的精神海強大且充盈,他有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從軍經驗,不可能在跟一隻非軍雌、沒接受過長期訓練、比自己年幼且瘦小的雌蟲對戰時處于下風。
艾克賽爾那一腳換成機器人早成廢鐵了,但諾頓就左側額破了皮,流了點血。
他的防禦力與破壞力跟艾克賽爾不是一個量級。
然而艾克賽爾的血有腐蝕性。随着戰鬥繼續,艾克賽爾長出的鱗片被他生生拔掉,濺出來的血一落到諾頓身上就發出‘滋滋’的烤肉聲響。
“這東西可不會長在雌蟲身上。”
諾頓撇了眼地上沾滿血迹的鱗片,捏開手臂肌肉上冒着黑煙的瘡口,流出黑色的血。
破損的精神海無法為艾克賽爾提供精神力,但血液的詭異同樣限制了諾頓。他喜歡遊離在生死線的快.感,卻不想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怪物給殺了。
房間内充斥着濃郁的血腥味,兩隻雌蟲像退化成了原始蟲,厮殺、肉.搏。
身上十幾處被腐蝕的諾頓看着已經開始見到白骨的胳膊,發熱的腦子冷卻下來。
他閃避過黑發雌蟲的一擊,在拳風襲來之前舉起雙手:“停,停,兄弟,不打了。這蟲是你的,我不跟你搶。”
在訓練室裡失控過一次的黑發雌蟲此時情形比那會更駭蟲。他的傷隻重不輕,早已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了。
他的攻擊并未停下,仍是按照既定軌迹狠狠打在軍雌臉上。軍雌不敢還擊,勉強護住幾下,發現每護住一次雌蟲會打得更狠之後——他放棄抵抗了。
“……他不是我的。”
停下來的艾克賽爾嗓音暗啞,眼中血紅濃稠得像是他自己的血在不斷倒流,眼角隐隐有裂痕,仿佛真要滲出來血珠一般。
“我是他的。”
後面四個字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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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花大綁的諾頓被丢到西澤腳下。
盯了一會小雄蟲的腳,後背被狠踹一下的諾頓仰天長歎:“你跟他一個貴族雄蟲學手段?真想成為軍雌,靠雄蟲勾.引敵人簡直可笑。”
“……”
艾克賽爾看向西澤。
西澤接過019遞來的幹淨手帕第n次擦拭掌心。他看也不看地上的軍雌,餘光勉強給了站定不動的艾克塞爾,随即不滿:“你看我幹什麼?你覺得他說得對?”
艾克賽爾剛要張嘴,小雄蟲的話又接上了。
“要不是你實力不夠保護不了我,我至于親自動手嗎?!”
西澤越說越氣,擦過的手帕直接摔在黑發雌蟲破損的側臉:“是,你是個雌蟲,我沒給你與另一隻雌蟲公平對決的機會,用了不入流的手段。”
“我一直都這樣,我不想你輸是因為你現在是我的蟲,你沒資格決定你的輸赢,你懂嗎!”
“所以,你少在我面前甩臉子,再讓我看見你露出那種表情,你就跟他一起去——”
西澤氣到極緻也不忘曾給自己設定過‘不能輕易說死’的人設,他轉過身:“就滾去前線打一輩子異族。”
019擔憂地在小少爺身邊轉來轉去,深知自己冰冷的手無法消去小少爺眼眶的紅,愧疚難過的同時又給艾克塞爾的好感度減了一百。
現在019對艾克塞爾的好感度是負一千。
“……這個房間很髒,”小少爺低聲說,“換一層……算了,換個樓。”
在西澤擡腿前,他的衣角被一股很輕的力拉住了。
他不耐側臉。
“……不是責怪您,我沒有、不敢責怪您。”
面上能擦的血都擦掉了,剩下的血要麼幹了、要麼是他傷口裡不斷流出的,根本擦不掉。
頂着這張不符合雄蟲審美的髒臉,黑發雌蟲哪裡敢讓小雄蟲璀璨好看的金眸照見,他拼命低着頭,尖銳耳鳴刺得他眼前陣陣發黑:“我不是兇您,我是差點控制不住要、要……”殺了他。殺了這隻該被踢成一攤爛泥的蟲。
必須看看您才能壓下這種沖動,我知道現在殺了他會為您帶來多大麻煩。
“您很好,您的一切都很好,是我的問題,您……”
話音戛然而止。
剛生出點耐心的西澤瞪圓了眼睛:“你什麼?喂!”
揪住他衣角的手仍然緊緊地,但黑發雌蟲雙目閉上,竟是站着就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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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過程中艾克塞爾非常不配合,昏迷狀态的他弄毀了雌蟲醫生兩個價格昂貴的療愈艙。
“……他的警戒心很強,我無法查看他精神海崩壞情況,但就目前來看,他再不安靜下來要變成沒有理智的瘋子了。”雌蟲醫生目光狂熱,“如果他瘋到無藥可救,請您一定要允許我剖開他的身體做研究。”
“他是一隻剛過蛻變期的雌蟲,不可能有壓着諾頓少将狂揍的實力,據您所說,他在訓練室剛與一位高級教官對戰過,還瀕臨失控——他的身體實在是太神奇了,這種狀況下居然沒直接爆.體死掉而僅僅昏迷?!”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有理智,他還能感知到周圍發生了什麼。”雌蟲醫生贊歎地搖頭,“您看,您看,您一靠近,他的數值就穩定太多太多,甚至接近正常值了!天哪。”
“……”西澤再無知也看得懂從紅線以上猛地降到綠線以下的那條白色曲線。他看向床上眼珠左右滾動似是不停嘗試睜眼的雌蟲,想也不想就說了句:“蠢貨,閉眼躺着。”
兩秒後,雌蟲醫生興奮道:“他真的不動了!”
“别想拿他做研究。”小雄蟲說,“不然在你的刀落在他身上之前,我會讓你嘗嘗被活着切去身體的滋味。”
雌蟲醫生舉起雙手,遺憾地聳肩,代表威脅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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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澤每次會抽出半小時去治療室給雌蟲安撫精神海。雌蟲醫生借用先進儀器都窺探不出的神秘領域,西澤一閉眼就能看見了。
他看見它的躁動不安、血腥殘忍,像狂舞在海面的飓風,帶着毀滅天地的架勢呼嘯而來。但在一切崩壞之後,有一抹很微弱的金光悄悄在海底閃耀。
它被它藏着,保護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