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攥得咯吱作響的拳頭松開,林繼心跳加速,不也可以回頭重來嗎?我不是活着嗎!
他再忍不住,朝悅兒伸出手去,指尖顫抖着将一道充沛的靈力纏上打了死結的繩扣。他呼出一口氣,眼底的希冀再抑制不住。
手指一頓——解不開。
自此,林繼進入庭院後勉強維持的冷靜徹底瓦解,他瞳孔驟縮,瞬間發紅的眼中湧上被人戲耍的憤恨,束手無力的惱怒,周身陰戻之氣大盛。
“為什麼解不開!讓——我——解!開!”
他一下躍至空中,十指翻飛,大喝一聲。
小流轉功再次運轉,空中接連出現四道巨靈斧,緊接着,他的右手中多了一支青玉箫。
以箫為劍,又是一招“邀月”。隻不過這次走勢略有不同,且劍氣更盛,再輔他越發得心應手的心法,一劍揮出,簡直驚天動地。
劍芒落在院門之時,庭院四角上的靈斧同時砍下,“轟隆——”庭院整個顫動起來,林繼被反震出去,隻來得及匆匆一瞥桂樹下仍不停撞頭的人,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宿主。宿主。宿主。”系統在催魂。
林繼渾身劇痛地被催醒了。
他身上的戾氣還未消退,睜開眼時,眸中的狠厲之色把正跟他貼的極近的文玉賢吓了一跳。
“啊——你醒了!”文玉賢忙後仰,拍拍心口道:“怎麼突然跟入定了似得,叫也叫不醒。”
“林師弟是之前在地下廊道靈力耗損過多,經脈受傷了嗎?”程霜也關切道,面有愧色,“我們居然一直沒發覺……還好文師兄發現出口藏在鏡中,我們就先将你拉了出來。”
鏡子!
林繼猛然擡頭,哪還有什麼鏡子,整座大殿都消失了。他捂着胸口起身,如鈎彎月挂在夜空,微風掠過蔥綠的草海,他正站在雨林外的草地上。
出來了?
“系統,方才發生了什麼?”
“仙品法器,玄鑒——星辰八卦鏡,可窺天機之物。”
“‘滌除玄覽,照物明白’,宿主被這玄鑒鞠問了。”
“系統兄既然存在于我識海中,為何未進入鏡中?”
“本系統當機立斷,切斷了與宿主的共聯。”系統十分自得。
林繼有些愕然,“這鏡子能照出你的存在?”
“未嘗可知。”
文玉賢二人進了鏡中世界卻渾然不覺,顯然星辰八卦鏡并未鞠問二人,甚至貼心地為他們指引了出口。
如此明顯的區分對待,林繼隻能接受一個事實,他被人盯上了。
背後之人如此大費周章,卻并不傷害他,是想通過這鏡子在他這無名小卒身上找什麼?難道系統的存在被人察覺了?
為何他在鏡中看到的是那段早已塵封的舊事?
他手上不禁用力,一直握着的青玉箫咔嚓裂了。
旁邊正同程霜觑着林繼嘀咕的文玉賢應聲低頭,驚訝道:“青玉箫怎麼斷了!”
他先前送林繼的乾坤袋裡有一支成色上佳的青玉箫,雖不是什麼法寶,也是靈寶齋買的,林繼當着自己面一聲不吭地捏碎了算什麼意思?
青玉箫自然不是林繼故意捏壞的,不過他沒功夫搭理欲言又止的文玉賢。
夜色中,濃暗一片猶如蟄伏猛獸的雨林中,有人過來了。
他擰眉盯着月華淡掃的明暗交界處,吞下一粒複體丹。
程霜已經飛身上前,高聲阻止道,“快停下!”
誰知對面那人充耳不聞。踩着竹葉扁舟風馳電掣地穿過邊界,掠過林繼上方時又猛地停下了。
文玉賢和程霜難以置信地将目光從好像沒存在過的結界處收回,落在這位比風還快的望月峰同門身上。
待看清他的臉後,二人更目露驚駭之色,又一齊轉頭,看向仰着頭、同樣十分震驚的林繼。
這飛舟之上立着的人穿着身翠微色弟子服,長發高束,目若朗星,從相貌到身形,活脫脫就是另一個林繼。
隻是腰間多了一柄青劍。
周遭的空氣有片刻的凝固。
若是月光再亮些,那兩人就會發現,這人雖然同林繼長得九分相像,神情卻全然不同。
比如此刻,他眼皮低垂,俯視着林繼。明明面無表情,卻仍叫人有種不敢直視的神明垂目之感。
林繼自看清那人時便飛速運轉的大腦被這無悲無喜的眼神一掃,清醒不少,腦中蓦然閃過一個人。
心中暗道,不會吧……這是什麼癖好……
同時一道傳音入耳,冰得他一激靈,正是謝雲崖冷冽的聲音:“你叫什麼?”
“……弟子林繼。”
“林承,你的同胞兄長。”
林繼:您開心就好。
他一邊吐槽,一邊收拾好表情,驚喜交加地向文程二人引見自己新得的兄長。
“文師兄,程師姐,這位是胞兄,林承。”
文程二人恍然點頭,竟然是對雙生子。
文玉賢不好意思地撓頭,方才一瞬間,他那看了無數話本的腦子已上演了好一出“真假林繼”的戲碼。
看在那頗豐厚的乾坤袋上,林繼側身遮住文玉賢打量的視線,沒給這纨绔開口的機會,突然熱情道:
“進來這麼久,我們還一無所獲,不如即刻出發?”一句話扯開話題,将文程兩人的注意力引走了。
随即轉向沉默瞧着他的謝雲崖,站在月下,半是羞赧半是委屈地乖巧問道:
“兄長,我的飛舟沒了,可以跟你同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