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雪晃晃悠悠地從天上落下，系統安靜了很久才模棱兩可地回答道：

【系統聽從你的要求】

“......”

孫聞聞隻當聽了個廢話，他撇開頭環視周圍。

現在這個時間，幾乎每眨一下眼睛，天就暗下來一分。

他從口袋裡拿出刀柄，“咔哒”一聲。

長刀形狀的‘火把’出現在手中，孫聞聞摸索着往周圍照去。

然而，一連繞了幾圈，可除了樹幹上的積雪被融掉一層外一無所獲。

按照系統的設定，隻要他看到了記憶光标就算激活。

那麼他什麼時候看到光标了？

孫聞聞想着退回到了原地。他站在一堆混亂腳印的中間，沉下心思開始在腦海中複盤。

半晌，琥珀色的眼睛忽然睜開，帶着一抹尚未消散的厲色，孫聞聞擡頭向上看去。

隻見聳入雲端的枯黑樹枝的頂端，閃爍着一個小小的箭頭光标。

【線索光标（3）已激活。】

伴随着電子音響起，系統光幕徐徐展開，初入眼簾的便是一場呼嘯的大雪。

肆意的風雪似乎給記憶蓋上了一層模糊濾鏡。

一個瘦小的身影一瘸一拐從遠處走了過來。

即便連臉都沒看清，孫聞聞還是在第一時間認出了他——是店長。

他皺眉看着這道身影逐漸走進，店長的腿似乎比離開前瘸得更厲害了，幾乎全靠着另一條腿往前蹦，沒走一會兒就得靠着樹幹休息。

可這樣一停，漫天的雪又頑皮地在頭上積成了雪堆。

很快，店長便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雪人。

冰冷的雪和白色的頭發幾乎融為了一體，店長靠着樹幹停了很久，偶爾甚至彎下腰咳嗽，可突然，他猛地一掌擊向了旁邊的樹幹。

轟地一下，熊熊烈火從店長的腳下瘋狂地向外擴散，風被壓倒、雪被驅逐，光幕上的景象在瞬間變得清晰。

古樹也沒能逃脫烈火的折磨，深咖色的樹幹在瞬間被黑色的碎屑附着，火焰沿着樹幹沖天而上，甚至沿着延伸的枝丫燒到了别的樹幹上。

黑色的煙缭繞，隔着系統光幕，孫聞聞似乎都聞到了刺鼻的燒焦味。

而這撼人的一幕，一直到店長再次咳嗽起來才停下。待火焰熄滅、黑煙消散，孫聞聞終于看清了店長的臉。

熟悉的臉上卻是他從未見過的瘋狂、殘暴，鮮紅的血從額角流了下來，沉穩儒雅的嗓音似乎也被火灼燒得喑啞：

“我一定，哈哈哈——，我一定會，一定會——咳咳咳”

透着恨的話語被咳嗽打斷，雪又一次蓋了過來，記憶在這裡結束。

厚重、悠遠的鐘聲從遠處傳來，同時手機震動了一聲，

嗡——

孫聞聞回神，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位置檢測到您目前仍在圍獵區，特此發消息提醒：最後一班直達公交将在十五分鐘後抵達，同時圍獵區将會關閉。若有人尚未離開，後果自負】

在回去的公交上，孫聞聞又遇到了那三個人，依舊一人坐在一個角落，他也在臨近車門的位置坐下，沉默地回到了南一市外城區。

晚上九點之後，天啟柱邊徹底暗了下來。

孫聞聞租下的房子在三樓。走在漆黑的樓道上，一直被強行壓下的、沉甸甸的陌生情緒又一次湧上了心頭。

在兩人一起生活的半年裡，店長很少發怒，也很少笑，他總是站在能遮擋風雪的地方，沉默地注視着孫聞聞。

而當孫聞聞發現視線看回去的時候，店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兩人能一言不發地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