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您到底看見了什麼，告訴嬷嬷好不好？”

四方道長也是翹首以盼，暗戳戳的在一旁引導着。

“沈娘子别怕，不管你看見什麼，有貧道在，絕不會讓他們害你一分一毫。”

在他們的暗暗鼓勵下，少女癟着嘴，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一到晚上，我….我就能看見房門外…..有許多的黑影子。”

“真的？”四方道人不由得拔高了音量，卻被彭嬷嬷狠戾的目光一瞪，生生把話吞了回去。

少女的眼尾挂着淚珠兒，顫顫巍巍的點點頭，淚珠順勢滑落，顯得無助可憐。

“天一黑，那些黑影就出來了，可我問過園子裡值夜的下人，他們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她說着，淚水再度湧出，惶恐的看着彭嬷嬷：“嬷嬷，您說是不是我的眼睛壞了……我是不是要活不久了…..”

對生死的恐懼席卷了少女，但聽見這話的彭嬷嬷和四方道大卻在她失聲痛苦之際對視一眼，露出了怪異的喜色。

“娘子别怕，不會有事的。您忘了四方道長修為高深，驅邪除祟，他最是拿手。”

“不錯，有在貧道在，什麼魑魅魍魉都不敢近您的身。”四方道人拍着胸脯保證。

好一頓安撫之下，少女的眼淚終于停了下來，一張臉瓷白淨秀，又沾染着未幹的淚珠兒，如清晨暮霧中一朵沾着露珠兒的玫瑰花。

“還請四方道長幫幫我。”

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對着自己軟言細語的懇求，四方縱然是道人，也不免有些心神蕩漾。

“沈娘子放心，我已經給你把過脈，并無異常。定是那些妖魔惡鬼作祟，今夜我便開壇作法，把這些魑魅魍魉全都抓起來。”

少女感激涕零的望着他，而後又忽然面露擔憂：

“我是未出閣的人，與這些邪祟招惹在一塊，若是被旁人所知，定然有損清譽，今日之事隻求我們三人外，再無第四人知曉。”

說着，懇切的看着四方道人：“今夜道長做法，還請萬萬不能聲張。”

彭嬷嬷笑道：“娘子放心，今夜我便打發園子裡伺候的人，到時候後院隻剩咱們三個。”

少女聞言安心的點了點頭，轉頭間卻沒瞧見彭嬷嬷與四方道人意味深長的笑意。

……

夜黑風高，半山腰的風要比山下的冷上許多，少女穿着一件薄絨加厚的窄袖外衫，坐在廊下，身旁還有一碗冒着熱氣的湯藥。

她揚起頭，看着烏雲遮蔽了微弱的月光，除卻廊下兩盞燭火外，再沒有其他光亮。

四方道人已經布置好一切，這回他穿着绛色道袍，手持桃木劍，擺上八仙桌，上桌所需之物，一應俱全。

彭嬷嬷淡然站在一旁，提醒道：

“娘子，該喝藥了。”

少女卻頭一回沒有像之前那般乖順，搖了搖頭，兩根手指捏住粉瓷蓮花勺子：

“等四方道長做完法事再喝，這勺子…..倒是瞧着好看的緊。”

正說着，忽然聽到一道鈴铛聲響，劃破長空寂靜的夜。

四方道人臉色肅然：“子時已到，此刻陰氣最盛，正是那等邪祟之物走動的最佳時機，沈娘子，眼下你可曾見到什麼？”

紅線串着銅錢纏繞在園子裡，少女的神色随着四方的話逐漸變得難看起來，眉眼間帶着驚恐。

她伸手指着東南方，顫顫巍巍道：“那兒….就在那兒….有好多。”

四方道長低頭看向手中羅盤，明明指向西北方。難道羅盤有錯？他這般想着，又聽少女道。

“這次是在南邊，那些黑影都去了南邊。”

四方又低下頭，羅盤指針未動，依舊在西北方：“不對啊…怎麼會在南邊呢？”

他心裡不禁有了猜疑，連彭嬷嬷都嫌他站在原地墨迹，快步走上前，低聲道：“還磨蹭什麼？快點，她說的對不對？是不是真的能看見？”

“我的羅盤不可能出錯，她莫不是根本看不見，故意蒙騙咱們？”

兩人正說着，一擡頭瞧見少女不知何時已然從廊下走到他們跟前，臉上神色驚懼，透過他們，怔怔的看着某一處。

四方道人心中一抖：“你…你在看什麼…”

一股陰風吹過，廊下的兩盞燈籠滅了一盞，少女慢慢勾起唇角，莫名詭異。

“再看你們身後的那群鬼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