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清停步,抄起手來歪着頭:“誰跟我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想知道将軍你的答案。”
“我和她沒什麼。”李玚自然答道。
沈書清眉毛一挑,沒有做聲。
李玚接着說道:“我可以發誓。你知道的,這裡屬于涼州,刺史難免會來問上幾句。不過我同他女兒真的沒什麼,是她一直來尋我,我隻是以尋常待客之道待她而已,都是底下的人胡說。軍營裡都是糙老大漢,來個女人難免會引人注意,軍裡多些趣事,将士們也不會覺得過于緊張沉重。”
他剛要把手舉起,沈書清就按下了他的手。
“我逗你的。”她道。
李玚沉下肩,拉住沈書清的手:“那你還沒告訴我,是誰告訴你的?”
沈書清立刻把手抽離,退後一步:“做賊心虛,還來問我?還有,不要對我動手動腳的。”
倘若在宮裡,她絕不敢如此和李玚說話。可出了這西京城,雖然還是在李玚的地盤,可她覺得自在了許多。
應是宮裡悲涼的底色,讓她難受吧。
李玚依着她:“好,我不逾矩。但是你不跟我說,我隻要出了營帳一問今日巡邏的是誰,不就知道了嗎?”
沈書清細細一想,好像是這個理。與其李玚去責問,不如她自己說,還能求情:“是老許和楊老二。不過你千萬不要怪罪他們,他們也是無心的。而且如果他們不說,我還不知道三殿下的生活這麼多彩。”
李玚抿了抿嘴,小聲說道:“可我怕你聽見這些,會不開心。”
他征求道:“我就小施懲戒,可以嗎?”
“你這算是幫我在軍中立威嗎?”沈書清笑着問。
李玚覺得有些累,倚着桌案坐下:“你可以這麼認為。我要讓他們都知道,你是李大将軍唯一的女人。”
楊老二和老許被罰在帳前跪半個時辰。
李玚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們面前,手撐在膝蓋上,閉目沉思。
西京和烏蒙之事太亂太亂,沈書清同他講時,他便微微覺得頭暈。
老許和楊老二互相瞅了瞅,見李玚睜開了一隻眼睛,立馬把頭低了下去。
“知錯了嗎?”李玚不疾不徐地問。
二人齊聲答:“知錯了。”
老許心眼廣,多問了一句:“将軍,您是怕那個小女娘生氣嗎?”
楊老二縮在背後的手趕緊戳了一下老許的背,老許一激靈,扭動了幾下身子。
“什麼小女娘,人家是西京的沈大人。”楊老二輕聲說。雖然他們常年在伽蘭關,不知道所謂的“沈大人”是哪個大人,但恭敬些,總沒錯。
老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剛想澄清,李玚就定定地說:“是。”
二人倒吸一口氣,覺得此時應該把耳朵捂上,當做什麼都沒聽見。
老許膽子大,興緻未盡,準備開口時被李玚打斷:“再多問一句多跪半個時辰。”
老許癟了癟嘴,老老實實地跪着。
雲木歡歡喜喜地跑過來,拉住李玚的衣袖問:“沈大人托我來問你,她有些累了,想休息。”
李玚溫柔地看着雲木:“她洗漱好了?”
雲木點點頭,“嗯”了一聲。
“那她怎麼自己不來找我?”李玚問。
雲木晃着李玚的手臂,複述道:“大人說,怕将軍在忙,她來會打擾将軍。她讓我來看看,若是将軍得閑,我便問問将軍,若是将軍有事,她就自己先尋個地方歇一歇。”
李玚起身,打算去尋她,就被雲木拉住:“大人還說,将軍不必去找她。”
李玚疑惑不解,但仍蹲下來和雲木說:“那你告訴她,主帳的東面有一個空營帳,留給她用,若是缺了東西,就來跟我講。”
“知道了。”雲木笑着跑開了。
沈書清将頭發随意地挽至腦後,李玚不知從哪裡幫她尋來了一身女子衣裙,還是京城樣式,月白色的襦裙配上帶點金絲的外紗,多了些西北風情。
本想着穿些自己帶來的尋常衣物,可李玚既給了她,她樂意收下了。
女兒家總有打扮的心思。
她特意吩咐雲木帶着她從帳後走,不要驚擾李玚,她不想過多引起将士們的關注。
沈書清合上帳簾,沉沉地睡去。
可外面的眼睛早已看到軍中來了個陌生女人,清冷動人,如這蒼黃大漠裡盛開的一朵孤蓮。
楊老二和老許因為帶來了這個女人莫名其妙地罰了跪。
将軍總是時不時地朝東面的帳子望去,似是一直盼着裡面之人。
待毒辣的日頭漸漸爬下荒涼的山,粉霞席卷了整片天空,彌漫的風染上了難得的暖意,長西軍裡的人就都知道了,東面帳子裡的,是他們人人敬畏的李将軍,最珍愛的女人,且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