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元看着這個向自己一步步走來的男人,他明明沒什麼表情,周身卻散發着毀天滅地的氣場。
紀安禾想起他們初相識的第一天,陸謹川也是這樣出現,他清冷高貴,站在那片寥落的土地上,動動手指就能拯救她。
不同的是那一次她早已知道陸謹川就站在門外聽着,她故意利用自己的傷疤去賭他會推門而入幫助自己。
但今天......在當着他的面說出自己的過去,讓他看清泥濘之中的自己時,她知道兩個人永遠也不可能站在同一個世界裡。
梁正元瞬間明白過來這個男人的身份,不自覺咽了咽口水,“你是陸謹川?”
“你和你老婆還真是一家人。”陸謹川精緻的眉眼與高挺的鼻梁盡數染上濃濃的戾氣,涼薄的眼神瞥過他,像是看到一團髒東西,“我本來不想跟你們計較太多。”
“但你現在是自己過來找死。”
房間裡除了緩緩流淌的輕音樂再無其他多餘的聲音,這樣的陸謹川,别說是在場其他人,就連淩越都不曾見過。
誰不知道陸家三少慈悲心腸,溫和寬厚,最不愛與人争搶。作為好朋友,雖也知道他那些僞裝下漫不經心的疏離與清傲,但也并未見過他滿臉戾氣似乎分分鐘就要把眼前之人挫骨揚灰的模樣。
很多時候陸謹川不願計較,或是不屑計較。以他的身份不需要親自對任何人說這種話,他隻需要皺皺眉,自然會有人替他做。
但在看到紀安禾被逼到在所有人面前說出那些不堪的如噩夢般的往事之後,他隻希望這個男人能從紀安禾的生活中徹底消失。
“我已經打電話通知你的債主,他們大概會連夜趕來關照你。”陸謹川的眼睛很冷,語氣也無甚波瀾。
“什麼......什麼債主?”梁正元明顯慌了一下,但下意識又覺得對方不會有這麼大能耐知道自己的事,随後穩住心神,清清嗓子,“你在說什麼?”
陸謹川看了眼紀安禾,她整個人似乎處于遊離的狀态,像一縷魂魄,即将消失不見。
他的心就這麼被狠狠扯着,疼了一下又一下。這件事必須盡快解決。
“哦,我剛剛讓人稍微查了一下,梁先生是在蘇城鋼架工程公司某個工地上工作吧?”陸謹川看着梁正元逐漸失了血色的臉,故意頓了頓,“怪不得你千裡迢迢跑來找紀安禾要錢,梁先生,你還有賭錢的愛好啊?”
原來梁正元這幾年在外打工,其實掙下不少錢。但除了固定寄回家的錢小部分以外,大多錢都還捏在自己手裡。獨身在外,晚上總要找點活動,梁正元就在其他幾個工友的帶動下,跑到夜場參與賭錢。起初很是順利,幾乎每晚都能赢上個大幾百,在嘗到甜頭後,他愈發貪婪,幾乎每晚都要跟其他人一起出去堵,賭金也從最開始的幾百到後來的上萬,最後積蓄全部賠進去不說,還借了高利貸五十萬。
為了躲債,他辭掉工作,連夜離開蘇城,沒了錢以後邪念從生,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外甥女。
梁正元的臉色變得灰敗,隻是仍強撐着不肯低頭,“你想拿這事要挾我嗎?”
“要挾?你還不配。”陸謹川走到梁正元身邊,微微彎腰,音量不算太大:“你現在跑還來得及,不然他們會對你做什麼我可就管不着了。”
“你!你這是想我死?!”梁正元雖眼神兇狠,但雙腿卻已經開始抖動,他心裡清楚真被那些讨債的人找到,自己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陸謹川的眼神很虛無,語氣也輕飄飄的,單看神情,很難讓人聯想到他正在說的内容,“還有,如果你再敢來打她的主意,我會把你家的地址也告訴他們,到時候不隻是你,你老婆兒子都得遭殃!”
這時候,門口進來兩個保安。
“請這位先生離開。”
“小禾,你可得幫幫舅舅啊,我是你唯一的舅舅啊......”梁正元掙紮着不肯走,恨不得跪倒紀安禾面前希望她能幫幫自己。
紀安禾像是被吓到一般,後退一步,别過臉不去看他此刻的模樣。
“我的話你是沒明白嗎,徹徹底底消失,不然我說到做到。”陸謹川擡手,示意保安把人帶出去。
“别害怕。”眼見着梁正元吓破膽一樣連滾帶爬的離開,陸謹川站到紀安禾身邊,帶着些撫慰的聲音很低地說了句:“沒事了。”
房間裡不知是誰,突然放起了生日快樂歌,剛才的事情仿佛并沒有發生,所有人收斂心緒,重新投入到生日派對的氛圍中。
“你真的打電話給債主了?”紀安禾擡眸望着身邊的男人,眸光裡星星點點,似乎又重新燃起一份生機。
“嗯。”陸謹川回答的很幹脆,他剛才說的都是實話,而且還順便告訴那些高利貸,梁正元手裡還有錢。
“那他會怎麼樣?”紀安禾神色漠然地問。
“不知道。”陸謹川看着她,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