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的暖氣像是不要錢似的,越開越足,烘烤着人心,讓人煩躁。
背上微微出着細汗,長裙裹着身軀,緊緊貼在身上,有些黏膩。
紀安禾提着裙子緩慢的往外走,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待着。
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尖刀上,她低頭一看,果不其然,腳後跟早已磨破滲血,讓腳下這雙漂亮高跟鞋染了污。
思緒紛雜到一定程度即将爆炸的時候,紀安禾強迫自己進入到休眠模式,又或是說鴕鳥模式,腦中逐漸進入一片空白。
紀安禾就這麼遊遊晃晃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洗手間外的走廊裡,仔細瞧前面背對着她站着的幾位,正是剛才宴會廳裡圍坐在紀安禾身邊的幾位闊太太。
紀安禾頓住腳步,掉頭就想走,耳朵卻沒來得及閉上,無意中聽到這幾人的對話。
“說是女朋友,你們信嗎?不過就是包裝後的身份,是PY還是包養誰知道呢。”說這話的人雖然刻意壓低聲音,但尖刻的語調仍舊上揚着。
“包養個女學生,說到底還不是跟他哥一個德行。”說這話的是梁俪,也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鄭太太。
“那倒也怨不得他,還不是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看到一個鑽石王老王就上趕着,以為真能跨越階級,成為貴太太呢。”另一人鼻腔裡冷哼一聲,說話語氣更是及盡嘲諷。
“就是啊,你看那姑娘一雙眼睛,勾人着呢!”
“别說是眼睛了,恐怕床上功夫更是了得,這種女人最豁的出去。”
紀安禾默默在後面站着,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手心緊緊攥着裙子,幻想着把腳下那雙難忍的鞋子脫下狠狠砸向前面幾個正笑的一臉得意的女人,但這些場景眼下也僅僅隻能在腦内幻想一番。
“我豁不豁的出去不知道,你們幾位在背後這樣讨論别人倒是挺豁的出去。”紀安禾忍了又忍,到底是沒忍住開了口。
幾個女人明顯動作一僵,聲音也沒了,回過頭滿臉尴尬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紀安禾,她不再是沙發上坐着看起來很好說話的小姑娘,而是冷着一張精巧的臉,目光幽幽地盯着她們。
“你……你怎麼在背後偷聽人說話。”其中一個女人捂着胸口,雙眉緊蹙,眼睛不斷眨着,像是被吓了一大跳。
“這可是公共場合,你們聊這些别人不想聽也不行。”紀安禾眼皮微微上擡,明目張膽露出鄙夷的目光。
“呵!聽到又怎麼樣,難道我們說的不是事實嗎?”那女人有些氣急敗壞,邊說邊扭頭看着身旁的梁俪,等着主心骨發話。
梁俪出生在暴發戶家庭,十歲的時候還跟着父母在大雜院裡住着,後來她父親通過倒賣藥材賺了一桶金,再後來手上逐步握了幾個廠,一家人也算是過上了上等人的生活,隻是與那些自幼就是北城圈裡的天之驕子相比并不入流。
隻是她後來嫁給了鄭家老大鄭秋陽,也就是鄭思陽的大哥,漸漸的被身邊的人捧的多了,難免就有些飄。平常裡端着一副賢良淑德高貴大方的樣子,這個時候也都露了餡,“紀小姐,你敢做就不要怕别人說。況且年紀輕的女孩想走捷徑,我們也不是不能理解。隻是别又當又立,裝成一副無辜白蓮花的樣子就好。”
紀安禾突然笑出聲來,眼波似秋水流動,明眸皓齒,嘴角的弧度恰好是一抹嘲諷,“又當又立的難道不是你們嗎?在外面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貴婦姿态,私下裡卻是一肚子男盜女娼上不得台面的事。”
“你!你這丫頭怎麼跟人說話呢?!你也不看看自己算哪根蔥,敢這麼跟我們說話!”旁邊一人伸出手指着紀安禾,唇角哆嗦着,滿臉寫着不可置信。
“現在的年輕女生都是這麼沒教養的嗎?就這樣的素質你還想擠到上流圈子裡來?簡直是可笑!”
紀安禾語氣平穩,語速正常,甚至看不出幾分氣惱,“如果所謂的上流圈子就是你們這群人的圈子,抱歉我真沒興趣擠上來。”
梁俪則依舊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頗為鎮定的說,“妹妹,讓我來教教你。在這裡你沒有資格用這種語氣對我們說話,别說你隻是陸謹川的一個女伴,你就算真是他女朋友是他老婆,也不能這麼跟我們說話。”
“況且你不可能嫁的進陸家。”輕飄且溫柔的話語在她看來卻是能給眼前女孩緻命一擊。
紀安禾心中冷笑,還想再說些什麼,肩膀卻突然被外力固定住,帶着她整個人向前走了一步。
她轉頭盯着身邊突然出現的男人,他面色沉靜,眉目舒展,隻是漆黑的瞳孔裡隐隐有暗火在燃動。
陸謹川開口,聲音裡情緒難辨,“幾位姐姐,你們既然對我們的事情這麼有興趣,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呢?我一定知無不言。”
他将眼睛微微眯起,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幾個人,每一次眼神的掠過,對于眼前的幾個女人來說都如芒刺在背,宛如淩遲。她們萬萬沒想到剛才的對話會被陸謹川聽了去,而他竟然還會站出來。
“怎麼都不說話了?”陸謹川嗓音低沉冷清,重重敲擊在幾人的心上。
梁俪的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黑,一時間缤紛多彩,摒氣凝息,半天才緩緩開口,“我們也是關心你和紀小姐,才多問幾句……别看紀小姐年紀小,我們挺聊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