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們說啊,你們快别整天私下說什麼小水手藝好,做的菜怪香的這種話。”聽到趙姐這麼說,街坊鄰裡瘋狂給她使眼色。
那趙姐卻一掐腰,“你們怕啥?你們說的那都是好話,我跟你們說,她哪有那本事。我去那市場打聽了,她可是連十幾二十塊一小瓶的蚝油都敢買,這些調料放下去,就是炒你李老漢的鞋底子也好吃啊。”
水非仙有些無語,好好的心情就被這種人破壞掉,她壓根不想理這位什麼趙姐,拉着小蓮就想走。
誰想到那趙姐還上趕子往水非仙身前一擋,“有個事跟你說,上次給你介紹那對象啊,後來一聽我說你吃飯都要買蚝油這種金貴調料,吓得啊,直呼幸虧沒跟你找,不然這誰能養得起啊。姐上次是說錯了,這小東西不是拖油瓶,你才是嘛。真是,沒那有錢人的命,還光享受。”
水非仙壓根不想理這種人,這種人啊,你越理她她越來勁。可當她走出兩步後,水非仙感到手上傳來一陣力道。
水非仙低頭一看,艾小蓮的眼眶紅紅的。她才想起,大人的世界同小孩是不一樣的,或許現在的自己在她的眼裡,就是被欺負了。
想到這裡,水非仙立刻帶着艾小蓮回頭,她直面對上趙姐,“誰告訴你,吃這些東西不在我的承受範圍内?”
那趙姐沒想到水非仙會折而複返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啧”的一聲吧唧一下嘴皮,眼神上下打量一番母女二人,一副看不起眼前之人的樣子。
水非仙再次開口:“夏蟲不可語冰,我不認為跟人講道理,或者今天罵赢了你,就能從根本上改變一個人。我們不妨比比,看看十年後,你那所謂的優越感還在不在?看看我水非仙還能不能吃得起你所謂的這些貴重物品?看看你的日子,究竟會不會比我水非仙過得好?”
那趙姐像是聽到什麼笑話,她“哈哈”一聲大笑,轉向街坊鄰裡講道:“這小姑娘是瘋了吧?我趙春燕,丈夫,兒子都在起重機廠,我們家一個月能掙四百,還都是吃得公家飯,是鐵飯碗知道吧?她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個體戶,不對,你連個體戶還算不上,聽說她擺地攤都被攆了。居然想和我家比,真是瘋了。”
鐵飯碗?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存在鐵飯碗這種東西,水非仙想。到哪裡都有餓不死的一門技藝,這才是真正的鐵飯碗。将希望寄托在任何人,任何集體,任何組織上,那都是靠不住的。
“對,我就是要和你比,輸了我水非仙跟你道歉,見到你都繞着走,相反你給我記住了,你也是一樣的。”水非仙目光堅定地看向趙春燕。
趙春燕“呵呵”一笑,“年輕人,真是欠缺社會的毒打。咱們城市最賺錢的裁縫,一個月也不到五百塊。你一個半道出家的小年輕,還能比得過人家老手藝?你趙姐這一家的生活水平可不在那老裁縫之下。”
“我十分确定自己在說什麼,隻怕你不敢。”水非仙以進退有禮的态度說着最狠的話,無疑打着眼前這位站沒站相老婦人的臉。
“好!”趙春燕一拍大腿,“到時候你别不敵,把這房子再偷偷賣了,買個小平房跑路。”
“不會。那就這樣,打賭期間勝負未定,請把嘴放幹淨些,尤其是在孩子面前。”水非仙想,這樣未來黃金地段的老式樓房,除非自己腦子被門擠了,否則根本不會賣好嗎?
趙春燕雙手叉腰,挺着個下巴,高傲道:“行,街坊鄰裡都做個見證。不是老婆子欺負小姑娘,是對方主動找老婆子打賭的。”
不願多理對方,水非仙拉着女兒的手,轉頭就往家裡走。
“是因為我嗎?”艾小蓮糯叽叽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嗯?”
“你本來不想理她的。”小家夥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自責。
水非仙蹲下來,注視着自己的女兒,“小蓮,不要自責,你記住,媽媽從來不打沒準備的仗。我既然同她打賭,那就是有把握會赢,還是說你覺得媽媽會輸給她呀?”水非仙邊說邊假裝出一副很傷心的表情逗着女兒。
誰知對方卻沒有上當,艾小蓮認認真真看着水非仙的眼睛,說道:“你會赢的,我會幫你,也會努力,我不會讓你輸。”
這話讓水非仙愣住片刻,酸意悄然間爬上鼻尖,這孩子,怎麼就能這麼懂事呢。
回到家裡後,水非仙喊艾小蓮再去床上躺一會兒,自己則去廚房忙碌起來。
肉菜和飯弄在一起,是這個時代孩子們最喜歡的美味。水非仙處理完三文魚,便開始忙碌。
将青椒洗淨切成丁,青蔥切成段,蒜拍碎。又将三文魚切成方塊後均勻地塗抹一層鹽,沾上薄薄一層高筋面粉。由于高筋面粉質地松散,不厚的粉層才能使魚煎出來表面光滑、漂亮。接着鍋中倒油燒熱,開中火将魚煎至變色撈出。随後将前面準備好的輔料,再加上豆豉炒香。聞到香味後再加入魚塊和醬油,翻炒後撈出澆在米飯上,這一道三文魚燴飯就成了。
艾小蓮一如既往地已經等在桌旁,乖巧地坐着,吞咽着口水。
水非仙将艾小蓮的那份拿到她的面前,艾小蓮口水咽得更厲害,卻堅持着不吃。
“乖,你先吃,媽媽将多餘的燴飯給你王阿姨送去。”
艾小蓮這才點點頭,埋頭吃起來。
水非仙将半鍋飯,用一個搪瓷大盆裝好,又拿出另一個搪瓷盆扣在上面。下樓往隔壁單元的王姐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