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上午,水非仙被小蓮從被窩裡直接掏出來。在女兒的催促下,水非仙被動地洗漱,直到下樓在自行車上安裝坐墊的時候,她的意識才逐漸清醒。
“媽媽,就這麼同朝陽一起前行着,向前騎吧。”小蓮坐上後座之後,水非仙将車子騎得快速向前奔跑起來,在車子路過石子路小巷時,哪怕安裝了海綿坐墊,這樣跌宕起伏應該也會硌得人不舒服。可小蓮仿佛感覺不到,她驚喜地感受着陽光灑在自己眼睛上,灑在已經小臉上,甚至伸出手去還能在自己指尖起舞的那種感覺。騎車帶來的微風,還有路過各個早餐攤位時,那撲鼻的香氣,組合在一起居然是這樣和諧,這樣美。
“早上好,親愛的世界。”小蓮咯咯笑着,鼓起勇氣在路過空地時,對着朝陽大聲喊着。
被女兒自由自在的氛圍感染,水非仙也一同沉浸在這樣的快樂中。不如就這樣,沒有終點地騎下去,看看生活在前方為自己準備着怎樣的驚喜。或許多年後的自己再度回想起來,此時此刻,這樣放松的自己,本身就是風景。
在到達下一個路口時,為等紅燈水非仙将車子停下來,她回頭看一眼女兒,發現對方正呆呆地看着斜對面一棟四層的建築。
那棟建築通體整體是白色,外面看上去髒得幾乎要變成褐色,一樓正全是貼着紅棕色玻璃貼的幾扇玻璃門,鋁合金的把手讓它看上去更具年代感。還沒進入門内就能看到一排排水磨石的樓梯,每層樓梯的側面貼着各種長條形的廣告紙。而建築的側面還有鐵架制成的應急消防樓梯。
一樓玻璃門的正上方,貼着三個銅制大字,少年宮。
此時此刻,有不少的家長騎着自行車從身邊路過,他們帶着孩子來到這裡,趕着上早課。孩子之中有的穿着芭蕾舞服,手上還拿着雙舞鞋。有的手裡還拿着琴譜,背上還背着薩克斯管或者小提琴什麼的。還有的幹脆手裡拿着一架自制的飛機模型。
水非仙忽然想起自己生前刷到過的視頻。80年代,一個貧富差距極大的年代。在有的孩子還在滿村跑着抓知了的時候,有些孩子已經能夠去少年宮,參加興趣班的課程了。在20世紀80年代,普通人家的孩子甚至不敢跟家裡去提,想要學習自己感興趣的課程,畢竟有些課程的價格實在是過高。這就導緻,在幾十年後,有一些人發視頻說去少年宮的路真遠,遠到令自己走了幾十年。
七八十年代城鎮出生的家長,看到自己的同學周六周天能去學興趣班的,都是滿眼的羨慕。這就導緻九零後零零後的童年,總是容易被自己父母給報的興趣班填滿。雖然方式不對,但從出發點來說,他們也是想把自己的童年缺失的部分補償給孩子。
所以,小蓮是有想學的東西,但不好意思開口嗎?
水非仙幹脆将車子停到樓下看自行車的人那裡,牽起小蓮的手就往少年宮裡走。小蓮回過神來意識到水非仙是帶着自己往少年宮裡走,下意識地就想拉着水非仙的手往回走。
水非仙低頭沖着女兒溫柔一笑道:“寶貝,我還沒有來過這裡,真的很好奇,你來陪我看看好不好?”
小蓮聽着水非仙的話,雖然感到半信半疑,卻壓抑不住心裡想進去看看的欲望。就帶着水非仙在裡面逛了起來。
“這一樓是教舞蹈的,他們的教室都很漂亮,可能因為剛練過舞腿會軟,怕下樓不安全,少年宮就把舞蹈室安排在一樓。這二樓嘛,是樂器,我猜是樂器演奏的聲音很吸引人,所以安排在二樓……”小蓮邊跟着水非仙一起逛着少年宮,一邊給水非仙介紹着。
水非仙驚訝地發現,小蓮居然對這裡有什麼如數家珍,“我們小蓮怎麼會對這裡這麼了解啊?”
小蓮不好意思笑笑,對水非仙道:“之前爸爸為了結婚,每個周末都喜歡給我點錢,讓我不要留在家裡。我沒地方去,街上也不安全,我就來這兒了,這裡都是和我一個年紀的孩子,還有很多老師。不出意外在這裡待一天隻要不進教室,那一般都是不會有人來趕我走。”
那出了意外呢?會被趕出去嗎?這話水非仙沒有問出來,可是猜也能猜到答案,她的心裡有些不舒服。小蓮在原書中的悲慘人生,跟這位父親也脫不了關系,還好,是自己來了。水非仙用力勾起唇角,問小蓮道:“那小蓮有沒有覺得,哪一家的課程最有趣,我們一起去聽聽?我也很好奇啊。”
“當然有!”小蓮點點頭,興奮地拉着水非仙向最高層爬。
路過這些教室時,水非仙探頭向裡面看過去,每間教室内部用的都是比較高檔的木制家具,比起後世的興趣班來說,看上去都不差什麼,這價格定然不會便宜。也難怪小蓮會有些膽怯。
小蓮最後帶着水非仙來到一間比較大的教室門口,水非仙向裡面望去,這裡的孩子每個身側或者桌面上都放着個軍綠色的畫夾。每個人的桌面上都放着一個塑料的梅花調色盤,一杯用水果罐頭杯子接着的水,一盒膏狀顔料,一排筆以及一張大大的白紙,看樣子這紙應該是書畫宣。
講台上的老師用木質的架子,正将自己的紙墊在畫夾上,立在講台上,給孩子們講着繪畫手法和技巧。
這教室裡正在教學的,是國畫,水非仙低頭看到小蓮已經呆呆地聽着教室内老師講的内容,仿佛偷師一般,能聽到一點算一點,神态十分專注。她拉起女兒的手,直接從後門偷偷進入,帶着女兒坐在最後一排,開始堂堂正正地聽課。台上的老師看到水非仙帶着女兒從後面進來,知道是來試聽的孩子,就對水非仙點點頭,沒說别的,繼續講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