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些人的話,水非仙要說心裡不難受,那都是騙人的。這些人,哪怕被拒絕掉,出來甯願拖關系找人再重來一次,都不願意來自己這裡試試。怎麼能令人不傷心呢?
水非仙就這樣,從朝陽朝陽坐到黃昏,一整天下來,來咨詢她的不少,可連一個問她薪資的都沒有,估計也是下意識覺得私人門店開不出多高的工資吧,即使可以,也不穩定,沒幾年搞不好就得倒閉,到時候年齡也大了,工作就沒現在好找了。
水非仙輕輕歎氣,太陽底下曬了一整天下來,她也有點頭昏腦脹的感覺,更多的是有點灰心。創業有時候就是靠着一股氣,一股不認輸的氣,她水非仙能對付得了别人搶地盤,能對付得了别人惡意競争,但當自己回頭時,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在自己身後,沒有一個人願意試着相信自己,選擇自己,這種内心的感覺,是之前的挫折都比不上的。
她看看人數不多的院子裡,今天恐怕要一無所獲了,她認命地開始收拾東西,或許,這種招聘方式不對,明天再想想别的辦法好了。不管怎麼說,人是一定要想辦法招到的。
“請問,蓮仙是什麼?”又有人來問,水非仙已經不抱希望,她邊收拾着東西邊回答道:“是我自己要開的服裝店,私人的哦,不是公家的。”
“那,一個月能開多少錢?我行嗎?”聽到這聲音水非仙立刻擡頭,眼前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家,緊張地看着水非仙。
年齡有點大了,但不是不能接受,“多少薪資要看你會不會用縫紉機,會不會制衣服。”水非仙認真回答着她,心裡期盼着對方說出會這個答案。
“我會!會的!我做過十幾年衣服了!家裡也有縫紉機,我從前就是給人做衣服的。”眼前的人似乎怕被水非仙拒絕,拼命地證明自己。
這真是太好了,“那你從前一個月收入多少?”水非仙問道。
那女子低頭有些心虛道:“從前,生意不好,不過好的時候一個月能有一百多。”
“我一個月給你三百,你還有沒有同伴,也能做衣服的,我這邊缺人,我向你們保證,選我不會有錯。公家單位能給的待遇,我這邊都不會少。”水非仙承諾道。
聽到水非仙的話那老婦人擡起頭,雙眼不敢相信地閃着淚花,她點頭,聲音哽咽着道:“我信你,姑娘,不,老闆,你真是個好姑娘。我叫白秀雲,你問我有沒有别的人,你要是有時間,随我去家裡坐坐吧?”
水非仙點點頭,她不認為這個年代的老婦人會傷害自己,即使有這個可能,她也願意去賭一把,更何況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就從對方的淚花裡,水非仙判斷出這不是個壞人。
水非仙将桌子還至交流中心的院中,跟着老婦人來到城郊對方的家裡。白秀雲的家在一片平房中,這裡的環境,跟牛家沒法比,牛家那是小院子,每家每戶之間都有高牆,每戶都有獨立的房子。可眼前白秀雲的住所卻與之大不相同。房子和房子之間都有共用的牆壁,一個過道恨不得擠十幾二十戶在裡面,院子小到也就能站得下幾個人,每戶人家的院中還都擺放着不少破爛。
白秀雲掏出鑰匙,打開一處小院,輕聲對水非仙道:“老闆,别嫌髒,進來看看吧。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水非仙跟着白秀雲進入院中,推開裡面房間的門,房間裡隻有一張床,和一個破爛不堪的沙發,沙發的旁邊立着一台破破爛爛的縫紉機。而那張床上,躺着一位姑娘,看上去和陳玲年歲差不多,隻是這位姑娘,雙臂的位置空空蕩蕩。看到陌生人的到來,那姑娘看起來有些害怕,那模樣讓水非仙不禁想到幾個月前的小蓮。
看着水非仙震驚又心疼的樣子,白秀雲忍住淚水,小聲帶着水非仙走到院中。她紅着眼睛對水非仙說:“老闆,裡面那是我的女兒,她叫王芹芹。就跟你看到的一樣,我們芹芹,和别的孩子不一樣,她的胳膊從小就被老天爺收走了。你問我有沒有别人也會縫衣服,我家芹芹會,她的雙腳就是雙手,她的腳能做出比我的手還好看的衣服,不僅如此她甚至還會繡花。我們家生意不好,因為客人看到衣服有她在做,都嫌髒。我都這個歲數了,老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幾年,我就想着,在我還活着的時候,多給我們芹芹賺點錢,等我不在了,她還有點錢,能體面地活下去。除我以外會做衣服的,我就認識我們家芹芹一個,老闆,你是個好姑娘。你給我開這麼多錢,真實情況我得告訴你的,我有這麼個孩子要照顧,不能整天都待在店裡,我的孩子沒人管了。我老漢,她爹,早就不在了。”
水非仙自己也是母親,聽着白秀雲的話,水非仙早已跟着紅了眼眶,她重重地點頭,對白秀雲道:“帶我看看她的刺繡,你我要了,她我也要。你别怕,讓她也跟着我,我來養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