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非仙歎口氣:“來都來了,我還能不讓你們捐錢不成?進來吧,小騙子們?”
“怎麼?你們認識?”李局長轉頭問水非仙。
“她們啊,都是我店裡的員工。”
李局長定睛望過去,這些姑娘有的失去了雙臂,有的缺一條腿,還有幹脆是行動不便被别人扶着過來的。這些本應該接受他人捐款的人,如今站在這裡,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李局長見過其他的特殊人群,那是受傷的地方,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因為自己的刺激而對人家産生不好的影響。可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些姑娘們,她們不僅穿着好看的衣服大大方方地将自己身體展示出來,一個個的眼中還充滿着自信。
“聽說城裡有個店,叫蓮仙,和希望工程合作的,就是你們吧?”李局長提問,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他打從内心佩服這家店,佩服這家店的老闆,佩服這家店的員工。聽說生長在充滿愛的環境裡,更懂得去愛人,這話看來不錯。
“就是我們!領導你聽過我們的名号啊?”白英笑嘻嘻地攬着王芹芹問李局長。
“如雷貫耳,但還是百聞不如一見。你們的身上,多了股俠氣。”李局長比個大拇指稱贊。
姑娘們聽這話,樂成一團,互相開着玩笑。水非仙無奈出聲:“我們快些吧,不要打擾人家局長夜裡休息。”大家夥這才消停一些,乖乖排着隊登記起來。
按照白英的說法,店裡每個人都想捐的,隻是有些人要留下來看店。大家就選了最應該來的十幾個人過來,其他人的錢由他們轉交。當然,登記的時候無一例外,細心的白秀雲,幫那些沒有過來的人,把名字和捐款數量都寫下了。
到王芹芹的時候,她在母親的攙扶下,用腳從懷裡認認真真掏出個鼓鼓囊囊的報紙包着的小磚頭一樣的東西出來。她将那報紙一層一層揭開,是一沓錢,少說也有大幾千。
水非仙一看這錢就有點來氣:“你們母女倆,好不容易攢下些錢,是不是全在這兒了?我怎麼說得來着?萬一出個什麼事,你們的日子怎麼辦?”
王芹芹還沒開口,白秀雲先将那錢往前一推:“小水啊,你放心吧,我們母女倆是認認真真讨論過的。你知道我們一路怎麼來的,再壞還能壞到什麼地步呢?芹芹給我講了,辦好這場亞運會能為我們蓮仙、我們的民族帶來什麼,我們都覺得值得。總不能,我們母女倆幸運地看到春色,就不讓别的小朋友見一見春天了吧?”
水非仙再沒說什麼,她點點頭,鼻頭控制不住地微微發酸,這裡的每一張面孔都是這樣美,她何其有幸遇到這樣一夥天使一樣的姑娘,攜手并進。
輪到一位皮膚黝黑新來不久的姑娘時,她掏出兩張一百後,再也忍不住情緒,放聲大哭起來。白英連忙上去詢問怎麼了。那姑娘卻說:“我沒多少錢,我感覺自己很内疚。我每個月工資不低了,可我的娃娃要上學,我的爸媽還需要我養活,我隻有這麼多。”白英一聽,死過要把那錢拿回來不許她捐了,可那姑娘不,她邊哭邊硬是把錢塞給李局長。
李局長堅決不願意收她的錢,那姑娘見狀哭得更厲害了。水非仙剛要開口,誰知那小白英竟搶先一步跺腳道:“王自芳!不許哭了!你這麼哭會讓李局長誤會的。我知道你的心意,我們姐妹都知道,這捐錢是心意,盡力就好,你怎麼能把這當成是攀比?你眼紅人家王芹芹捐得多,你怎麼不看人家王芹芹每天熬夜學習刺繡到幾點!既然覺得丢人,那就自己把丢出去的面子掙回來!以後咱也賺那麼多,下次國家需要的時候,我們再捐也不遲,你說,好也是不好!”
王自芳聽了白英的話,心裡覺得十分有道理,當即就止住了眼淚,不再哭了。水非仙看着兩人的互動,又是覺得好笑又是欣慰。蓮仙的人竟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成長起來了。
捐完錢後,李局長提出送送她們,姑娘們擺手拒絕,表示害怕被搶,都是互相搭夥騎車過來的。李局長這才沒說什麼,隻送他們下樓去。
下樓後,水非仙聽到王芹芹在那兒小聲哼着歌,似乎是《紅色娘子軍》。白英沖到最前面,朗聲道:“想唱就唱呗,都是自家姐妹,有什麼好扭捏的。預備!起!”
“古有花木蘭,替父去從軍。今有娘子軍,扛槍為人民。”水非仙也大聲地跟着姑娘們一起,邊唱邊趁着月色回家。
樓上的李局長将窗戶打開,靜靜聽着姑娘們的歌聲,自己也跟着不住哼唱。他邊哼着歌,邊寫着報告和新聞合作稿。蓮仙上下共計捐款十五萬,這将會是重大的新聞。李局長心裡有預感,這條新聞将會引起轟動,他相信,擁有這樣凝聚力的民族,将不會被任何困難擊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