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打完手中最後一發子彈,水非仙才沮喪地承認,自己就是個遊戲廢。起因是半個小時前,小蓮看上套圈攤位裡後排的一對陶瓷小人,一副很想要的樣子。
這還是女兒第一次開口問自己要東西,作為媽媽,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崇拜自己呢?水非仙當即拍着胸脯表示,交給她,必将那陶瓷小人拿下。
她大手一揮買下一百個圈,結果不到五分鐘,一百個圈兒愣是什麼也沒套到。主要情況是這樣,前五十個圈兒,水非仙想套那個陶瓷人偶,結果百分之八十的圈兒都落在不遠處的毛絨熊身邊。水非仙想,總不能毫無所獲,幹脆就中途轉換目标,改套那隻熊,結果愣是一個都沒中。
小蓮眼見圍觀看笑話的人越來越多,幹脆拉着媽媽離開了。這不拉還好,一拉就徹底激起了水非仙内心的勝負欲,不就是陶瓷娃娃嗎?我看又不止套圈有,還不信這所有項目都能不适合自己了!
于是水非仙帶着小蓮,先後玩過扔飛镖、扔小球、射氣球槍等一系列項目,在每個項目都耗上許久後,水非仙才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自己今天注定要讓女兒失望了。
水非仙打從内心裡害怕看到女兒失望的眼神,為此她下意識地逃避,不敢去看女兒的眼睛,誰知還沒等她說什麼,小蓮先輕輕拉住她的手:“很晚了,媽媽,我們回家吧。讓她們去玩吧,我明天還要上課呢。”
水非仙聽這話心裡雖有幾分不是滋味,可更多的還是感激女兒的解圍,便帶着小蓮同大家說一聲,提前回家了。
坐車回到望都别墅小區門口,水非仙和小蓮剛下車就看到陳玲趴在路邊的草坪上吐個沒完,李秋華正在旁邊一臉擔憂地拍着她的背。
水非仙和小蓮對視一眼,看來是幾家歡喜幾家愁,今日忙着開張沒有關心陳玲火鍋店的情況,看樣子似乎不妙。
老首都人愛吃火鍋,因為有利可圖,首都街頭巷尾都是火鍋店。街邊的火鍋店價格也都不高,還有很多擺個桌子凳子就成店的。自來首都,陳玲沒打算走珍寶軒的高端路線,她手頭的條件也不允許,她隻在火車站馬路對面,租下一間七八十平的店面,主打一人一個小鍋的自助店面,賣的就是一個幹淨健康老字号味道好。
她在設計上還頗具巧思,将每一種蘑菇的樣子以及營養價值都打出來貼在牆上,做成自助的形式,每種食材串成串兒供顧客挑選,顧客就能少花一部分錢多吃兩種菜。水非仙本想着這樣的理念很是超前,無論如何都不該有問題才是,誰知還能有今天這一出。
看到好友如此,水非仙和小蓮快步上前,扶起剛吐完的陳玲,就見陳玲嘟囔着:“我沒醉,我還能喝,沒事兒,我能行,别叫秋華喝,我可以。我來!”
“這是怎麼了?怎麼能喝成這樣?”水非仙皺着眉,将陳玲攬在懷裡,問李秋華。
李秋華沉默片刻,微微歎氣:“店裡談酒水飲料渠道,我們今天才知道,你光飯菜好吃,沒當地最受歡迎的酒水飲料,還是沒人上你這兒來。想要拿下這些東西的折扣,必須要請人吃飯才行,否則原價售賣就是白費力氣。”
說着,她仿佛水非仙不在場一般,咬緊下唇鼓起勇氣問陳玲:“玲玲姐,我從前那樣拒絕你跟我哥在一起。今天那什麼狗屁周哥和吳哥來,是想要灌我酒的,你為何要幫我擋下來?而且……我看到了,那些個狗東西摸你的手!你為什麼要忍!是故意想讓我愧疚嗎?”
喝醉的陳玲嘿嘿一笑,她轉過來,将手搭在李秋華的肩膀上:“哪怕我恨你哥,到底你是你,他是他,你既跟我出來,我就有義務對你負責,怎麼能讓你面對這些呢?我保護你……就當還了他從前對我的那些好吧,以後我也就不念着了。”
水非仙聽着有些心疼,她攬過陳玲的肩膀,輕聲哄道:“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回家。”
剛才還無比堅強的陳玲,聽到這話就像擰開了情緒的閘門,她嗚咽着撲進水非仙的懷裡:“水姐姐,我怎麼可能不害怕?我怕死了!可你知道嗎?我回來了就不能回去,不管天大的苦我都要咽下去,我知道你就是這樣才混得出人頭地,可是水姐姐,這條路真的好難走,我好累,我還要在秋華面前裝得沒事,我要是慌了,她會更慌的。水姐姐,我想爸爸了,想田叔了。”
水非仙紅着眼睛一下下地順着陳玲的背,帶着她回家。她看到跟在後頭的李秋華一直在低頭思考着什麼,也就沒出聲打斷。歲月匆匆,水非仙想起初見時一頭羅馬卷無憂無慮的陳玲,又想起陳玲當初和李秋實之間的甜蜜。不可不想到句:世事無常終有定,人生有定卻無常。
或許是前面在夜市的滑鐵盧讓水非仙本就憋着一肚子氣,這下陳玲的改變徹底給了她發洩的理由。水非仙想,這道理乍一聽很有道理,可仔細一琢磨,狗屁不通。人生百年,努力一場自當活得轟轟烈烈,愛也好恨也好總要盡興才是。陳玲的大悲之後最好有大喜等着。否則她水非仙就要塑了神像再砸了發洩,受人供奉還不讓善惡有報,要他們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