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秦天！】

“早。”

秦天醒來，從手機上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中午。小統依舊按例給她問早，她也按例回複她。

秦天盯着手機出神。雖然她經常這個時間起床，但是那都是因為她平時睡得晚，昨天明明睡得很早，她依舊這個時間起床。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

秦天将手機随手扔在一邊，翻了一個身，側躺在床上。她的表情很平靜。沒有神采的眼神中，有着說不清的情感。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了她的孤兒院老師。

那個已經死去，待她如親女兒般的老師。

她姓季。叫季良。

秦天開始回憶起了那個夢。

秦天其實很少做夢。過去每一天都很累，如果還要做夢的話，那她那短短幾個小時的睡眠就太難支撐她度過一整天了。可能也是白天太累的原因，晚上甚至連做夢的精力都沒有。

如果不小心做了夢，秦天也很少夢見她珍視的人。畢竟那些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夢見的。秦天倒是也想，可是夢不允許，她大多數夢隻會反應她白天的無趣罷了。

所以她夢見季良老師，其實是很意外的事。秦天沒有想到季良老師會再次驚喜地出現在夢中，又剛好是在昨天，秦天極度恐慌的時候。

昨晚的夢中，季良老師的樣子是那樣的清晰。場景，連帶着她的笑容，在秦天的夢中呈現的清清楚楚。

甚至于她輕柔的聲音，都像真實出現在她耳邊一樣。

昨晚的夢。是秦天夢見她的夢中，最清晰的一場夢。清晰到，秦天覺得她好像沒有死。好像現在才是夢，醒來，她便可以再次擁有季良老師的關心與喜愛。

季良老師，是一位非溫柔的女老師。她會用帶着蝴蝶結的發圈紮低馬尾，她的眼睛很漂亮，五官很柔和。她經常帶着和善可親的微笑，所有孤兒院的小朋友都喜歡她。

很少見她生氣，如果有小朋友犯了錯，她隻會很有耐心地跟他們講道理，告訴他們什麼是錯，什麼是對，應該怎樣做，不應該怎樣做。

就是她給秦天起了名字。可能也因此，她對秦天，總是要格外親近一些。

她會在平等對待的基礎上，将對着秦天的笑意加深一些，講道理的語氣更嚴肅一些。她是希望秦天好的人。

秦天也很喜歡她。對自己很好的長輩誰會不喜歡呢。哪怕她經常對自己嚴厲，但是秦天都懂。

那幾天，秦天非常怕死的那幾天，她非常恐慌。不吃飯，睡覺也睡不踏實。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孤兒院，哪怕周圍環境再積極，她也不能做到完全忽視自己内心的恐懼。

她很害怕。害怕自己脫離這個世界，害怕自己失去認識這個世界以後的機會，害怕這個世上，再也沒有她這個人。她都忘了，自己當時還年輕，這種事情考慮起來還太早，都忘了在死亡之前，自己還要經曆好多好多比死更難接受的事。

季良老師實在擔心她，便問她的情況。當時是在孤兒院的一個角落，隻有她們兩個人。那天陽光很好。她的語氣實在輕柔，表情也是十分的擔憂。她在害怕。害怕秦天出了什麼問題。

秦天不想讓她擔心。便告訴了她自己的想法。

“老師……我就是突然覺得……死亡好可怕。”

秦天說出口的一瞬間，淚水也随之落下。随即便一發不可收拾，淚水如雨滴般，不斷湧出。

當時，季良老師沒有覺得秦天幼稚。她也哭了，哭得很兇，但是沒有聲音。她抱住了秦天，将秦天緊緊擁在懷裡，頭貼在秦天頭上，不斷拍秦天的後背。

當時，秦天隻有一個想法。

很溫暖。季良老師的懷抱，很溫暖。像母親的懷抱。盡管秦天并不清楚母親的懷抱是什麼感覺。

她的情緒緩和了一些，在季良老師的懷抱中，就算是哭也成了一種幸福。一瞬間各種恐慌情緒似乎被短暫壓制了一般，讓她漸漸放松了下來。

“秦天啊，不用害怕。以後一定會有一天，讓你覺得死是一件很完整的事。”

季良老師的語氣，很溫柔。她的嘴角帶着笑意，讓秦天的淚水漸漸止住了。四周隻有風吹過的沙沙聲。

秦天當時，并沒有聽懂，也不了解這句話的含義。後來，小學老師問她夢想是什麼，她才覺得，可能是隻要人生沒有遺憾，死就不可怕。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這句話似乎一直在完善。它的意思也在不斷豐富。随着秦天的成長而越來越難以實現。

秦天其實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環遊了世界，還會不會覺得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是她知道，如果現在不堅持，她一定會後悔，一定會遺憾。

所以，不管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她都要不留遺憾死去。

季良老師的笑容再次浮現在腦海。

秦天的情緒低沉了下來。她總歸還是思念她的。

畢竟現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在乎她的人了。

【秦天，我在乎你的。】

“……”

秦天愣了一下，随後笑了起來。

“對，把你忘了。”

“謝謝你在乎我。”

她漸漸從消沉的情緒中解放出來。她起了床，然後簡單洗漱後，從行李箱裡将電腦拿了出來。

總之，經過一個晚上的休整。她現在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正在被威脅生命的事實。并且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去迎接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