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實物,高峻霄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由于臨近節日櫃員非常體貼的給在場兩人,一人一張立體賀卡,并表示這是中秋特供賀卡,可以寫一條寄語給收禮物的人,順便參與抽獎。
所謂中秋特供,不過是在常規賀卡上畫了一隻立體的搗藥小兔子。高峻霄對商家花裡胡哨的營銷方法嗤之以鼻,當面送哪需要賀卡,鼻子下面沒長嘴嗎。
反觀哈維興緻勃勃地接過賀卡和筆,一筆一劃極為認真地寫着什麼,這讓旁邊想讓櫃員把禮物包起來的高峻霄有些汗顔,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太敷衍了,要不也寫一張。
當他瞄到那束火紅的玫瑰花時,猶如被一盆冷水澆醒。他在幹什麼呢?人家給情人寫信呢,自己有什麼好學的呀,自己要是敢越矩,就何清澄那小爆脾氣能把他點了天燈。
可是他聽說洋人都很會來事兒,高峻霄不動聲色的瞥向哈維的賀卡,登時心頭一緊,身旁的哈維用生疏的手法寫上三個中文字,何,清,澄。
每一個字高峻霄都認識,但他又不想認識。心尖猶如被貓爪撕扯着,望向哈維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意味深長,要是同名同姓的姑娘就算了,不然……,他需要更多的情報。
“麻煩給我拿點墨水,我想試一下新鋼筆。”高峻霄對着身邊的櫃員吩咐道,轉身主動問哈維,“哈維先生知不道我們的傳統節日‘中秋’啊?”
“我知道,中秋要吃月餅還有螃蟹。”哈維點着頭說道,他說的應該是江南的習俗。
“不止是吃的,晚上還會有晚會,大家在院子裡賞月品酒吟詩猜燈謎,類似你們的沙龍
會。”高峻霄眨着眼睛舉了個哈維好理解的例子。
“聽上去是個很浪漫的夜晚呢。”哈維眼中冒出羨慕的亮光。
“不知道你是不是約的明天,明天就是中秋了。”高峻霄笑着提醒道,順便接過櫃員提供的墨水,想起中秋,他總算捋清楚何姑娘為什麼明天沒空,明天中秋她肯定和家人聚餐啊。
“哎呀,明天我沒約啊。”哈維抿着唇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我今天也是臨時起意,她不知道我來。”
“那正好去問問她明天有空嗎,你現在是去她家裡嗎?我有車順路的話可以送你過去。”高峻霄試探的問哈維。
“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但是這裡離她的工作地很近,我步行過去就行。”哈維婉拒了高峻霄的好意,這距離叫高峻霄更為肯定此何清澄就是彼何清澄。
“太遺憾了,你是第一次來中國,一定要注重個人禮儀,我們中國人都很注重禮儀。尤其是去姑娘單位,你不想給她的同事留下壞印象吧。”高峻霄一邊寫賀卡一邊給哈維普及知識。
哈維搖了搖頭,他擔憂的拉着高峻霄的胳膊請教道:“高先生,怎麼才能給她留下好印象,要……要作揖嗎?還是鞠躬?”
高峻霄忍着笑說道:“都不用,你隻要和姑娘的同事們全部打一遍招呼,握個手簡單介紹一下自己就行。我相信姑娘會感到倍兒有面子。”
“這個我會。”哈維忽然指着賀卡驚呼道,“天啊,高先生你的書法寫的太漂亮了,瘦硬有神,用筆細勁。我非常喜愛中國的書法,這是瘦金體吧。”
“是瘦金體,可算不上書法,随便寫寫。”高峻霄合上筆蓋謙虛的說道,心裡卻打起了小鼓,這洋人懂得還挺多。
“啊,我什麼時候才能練成這樣的字。”對比了下自己的字,哈維羞澀的合上自己的卡片。
“字你可以慢慢練,中秋的古詩詞你倒可以提前背幾首,比如我剛寫的‘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婵娟’,就是宋代大文豪蘇轼的作品。”高峻霄介紹着詩詞的出處。
“不愧是大文豪,聽上去很有意境,這兩句是什麼意思呢?”哈維好學的問道,一副我聽不懂但大為震撼的表情。
“這兩句的意思是隻希望自己思念的人平安長久,不管相隔千山萬水,都可以一起看到明月皎潔美好的樣子。”高峻霄耐心的解釋着詞曲的含義。
“太優美了!我要拿來表白。”哈維心有所感的拿出本子把這兩句話記下來。身旁的高峻霄不置可否的笑笑,并沒有表示異議。
又聊了會兒,哈維滿心歡喜的捧着玫瑰花離開,高峻霄望着自己的中秋賀卡狡黠一笑,随手把賀卡扔進廢紙簍裡。都是這洋小子想多了,他可沒讓人拿這首兄弟情去表白。
不過從哈維口中他弄清楚一件事,何清澄還沒有男朋友。
夕陽斜照,‘叮叮叮’的公交電車響聲從不遠處傳來,正值下班高峰,小轎車都排起了長龍,高峻霄坐在車裡焦慮的看着紅綠燈,恨不得一腳油門下去來個百米沖刺。
所幸過了這條馬路就是申報大樓了,可江南的天氣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奇葩,剛剛還晴空萬裡,這會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讓本就心煩意亂的高峻霄更為緊張。
在申報大樓對面,他把車停妥當,乘着佳人未置,偷偷照起了前置鏡子,稍微順了順鬓角的散發,他出門前還特意換了套西裝,自己的樣子應該不會失禮吧。
“哆哆”的敲窗聲把他吓的一激靈,窗外何清澄撐着一把黑傘,正笑盈盈的望着他,高峻霄登時大腦一片空白,竟然忘了去幫人家開車門。
見他沒下車,何姑娘也沒生氣圍車繞了一圈,高跟鞋踩在有些泥濘的小路上,濺起一朵朵調皮的水花,高峻霄這才想起自己該幹什麼,立馬下車冒雨給何姑娘開門。
回到車上高峻霄心虛的說道:“不好意思,我最近睡得不太好,人有點犯傻。”
“沒事,我最近坐辦公室也坐的腰疼。”何清澄伸了個不太優雅的懶腰,大咧咧地問道,“你想怎麼賠罪啊?”
“何小姐,到飯店還有一會。高某車上有些粗茶小點,您先用着,别嫌棄。”高峻霄說着拿出早就預備好的紙袋。
見到袋中的有紅有白的小點心,清澄的眼睛立馬亮了:“橘紅糕!”
多年的教養讓何姑娘在吃點心前颔首道謝,高峻霄則笑着啟動了汽車:“我也不知道這叫什麼,就覺得味道不錯買來給你嘗嘗。”
副駕上的何清澄低着頭小聲嗯了一下,撚起一塊小小的橘紅糕放入口中,臉頰上深陷的漩梨表明她似乎很喜愛這款糕點,高俊霞覺得自己算是買對了,後面隻是專心開車,他怕自己再偷看下去會出交通事故。
車窗外的雨如棉線般随風向搖擺,又揉成一團落于屋檐上,打着滾彙成潺潺小溪從屋檐上流下晶瑩的水簾,透過布滿水珠的玻璃窗能看到路邊變形的行人,招牌上的霓虹燈把世間百态都融與這雨景中。
精緻華貴的西餐廳裡,兩人像是有聊不完的話題,何清澄調皮的給高峻霄報關于魚的菜名,松鼠魚,水煮魚,酸菜魚,冷鍋魚,沸騰魚,紅燒魚……
“你這是要把魚都吃成絕戶了。”高峻霄笑着調侃道。
“在把某種魚吃成絕戶前,我可能會先把雞吃成絕戶。”何清澄毫不避諱的暴露自己的喜好。
“那下次我們去吃中餐?”高峻霄小心翼翼地問道,心中盤算着下一家去哪。
“好啊,我告訴你個秘密。” 清澄神秘兮兮的說道,“其實出了國才知道國内的飯菜最好吃,外國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啊。”
“哈哈哈。我知道,我家親戚就跟我抱怨過英國菜慘不忍睹,聽說回來後人都饞瘋了,直接幹嚼了半壇子榨菜。”高峻霄心情極好的喝了口水。
許是他的表演太過賣力,清澄噗嗤一笑:“不會鹹死嗎,不過去英國,自己會燒還好,要是不會燒,那就太可憐了。”
“英國菜好歹會撒鹽啊,東洋菜你去吃吃,不沾醬油就沒味。”高峻霄還沒說完,一個穿着黑色雨衣的人跑到他們桌旁,那人拉下雨帽正是陸獻。
“大哥,我們要回去了,急事。”陸獻不能明說,臉上是難以言狀的焦急,讓高峻霄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這是給你的禮物。”高峻霄急忙拿出懷中的禮物盒,何姑娘微笑着接過禮物,隻是眼底的失落讓他不忍直視。
他現在把對佳人的愧疚通通化為對打擾他約會混蛋的怨氣。
劉勝七,你特麼臨死還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