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英雄凱旋
一晃大半個月過去了，江南已秋，大家也換上了長衣長袖，何清澄看着小李傳回的一封封電報，心中五味雜陳，山裡缺醫少藥，後勤保障也不行，敵人又是狡猾殘忍的劉勝七。
剿匪隊遇到的艱苦情況，她隻能通過電報中的隻言片語中窺探一二。倒是小李經過戰地鍛煉，将來一定會成為一名成功的媒體人。
“何編，我回來了。”
清澄張着嘴驚喜的望着從門縫探入一個腦袋的李饒棠，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小李整個人黑了好幾度并且瘦了一大圈，看樣子吃了不少苦。
小李回來了，那高峻霄是不是也該回來了。
沒有多餘的寒暄，久别重逢的兩人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無關風月隻是源自内心最純粹的情感，清澄拍着小李的肩膀誇獎他越來越有男人味了，小李也是個臉皮厚的，撸起袖子展示自己的訓練成果。
清澄笑着錘了他一下，讓小李省着點回去給他未婚妻看，自己沒興趣，有本事把剩下的稿子全交出來，她對稿子更感興趣。小李聽完嘴角一沉，苦着臉求饒，讓他休息幾日，一定把總結趕出來。
切，她又不是魔鬼。正當清澄決定給小李寬限幾日，小李變戲法般從包裡抽出一刀稿子，苦笑也變成揶揄：“何編，是不是想看看高督辦的情況啊？”
她當然想知道啊，可真去拿了，小李竟敢往後一縮，逗貓似的不撒手。
這小子越來越欠抽了，跟着高峻霄真本事沒學會幾樣，犯賤學了八成，對付這種屢賤不改的人隻有一個辦法。
清澄笑意嫣然的拿起電話撥通了内線：“喂，主編嗎，小李說他今天不睡覺也要把總結趕出來，我也勸他休息呢，可他非要寫，要什麼加班費啊，這麼愛崗敬業的好員工，待會讓史老大表揚表揚他就行了。”
對面的小李欲哭無淚，彎腰雙手奉上剩餘的稿件，拜佛似的求清澄别在說了，再說下去要死人了。清澄适時挂斷電話，笑納了剩下的稿子。
“何編，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寫稿，你也要審核啊。”小李無力地倒在椅子上。
“隻要我感興趣的内容，我能不吃不喝不睡看到明天早上。”清澄臉上滿是無所謂。
秘書趙姐突然推門而入，疑惑的問道：“清澄，你剛說什麼總結，我沒聽清楚。誰要加班？”
“沒事，我同小李開玩笑呢。”清澄向小李眨了下眼睛，頓時小李又活了過來，朝趙姐招手示好。
趙姐見沒事自覺退了出去，清澄把稿子往邊上一推：“小李，我不想看你潤色過的稿子，你把最終戰的情況詳細告訴我，再血腥的内容也不許省略。”
一般為了過審，戰地記者會憑着主觀意識省略一些内容，留給公衆一些喜聞樂見的情節，可何清澄想知道全部的情況。
“哎呀，你和高督辦是不是商量好了，怎麼連命令人的語氣都都一模一樣。一個讓我簡單點寫，一個讓我詳細複述，你們把我撕開算了。”小李又癱倒在椅子上抱怨道。
“少廢話，高峻霄回來也得聽我的。”清澄嚣張的說道。
“嘻嘻，何編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就有底了。”小李無非想要個免責申明，那清澄就給他吃一顆定心丸。
從小李的口述中清澄大概了解了她離開後剿匪隊的遭遇，先是戴組長強扣衆人，然後好不容易離開徐州城那個是非之地，行軍途中又遭遇了五洞山的殘匪偷襲。
敵暗我明，高峻霄讓秦團長把大部隊撤走後，換上百姓的常服，親自帶了兩個突擊隊同土匪打遊擊，小李疑惑的問道：“你說高督辦好好的指揮官不做，跑去打遊擊是怎麼回事。”
“他是技癢了，想下場去吃豆腐。”清澄撐着臉解釋道。
小李恍然大悟的繼續講述，可惜沒吃着豆腐，眼看着就要生擒匪首吳玉樓，結果被芒山的巡山土匪發現，他們幹脆将計就計裝作是鳳山的殘匪，高督辦自稱是白虎堂堂主的大弟子。
反正鳳山的大頭目全都被處決了，死無對證，還有隊伍裡有個叫小貓的士兵，之前呆過鳳山，還和鳳山的巧姐有一腿。
吳玉樓對這小子恨之入骨，罵他不要臉，奪人所愛雲雲，就是典型的大房撕二房，而且吳玉樓同白虎堂好像也不熟，沒反駁高督辦，反而佐證了他們是鳳山的殘部。
然後兩路人馬被一起押上芒山了，小李當時為了跟拍也混在隊伍裡，結果被一起帶走，清澄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包瓜子，聽到此處瓜子也不磕了，直接鼓起了掌，稱贊小李敬業。
小李自來熟的抓起一把瓜子，敬業個屁，實在是沒地方躲，他當時都快吓尿了。他們兩隊人被帶上山後，吳玉樓和高督辦互相指責對方是剿匪隊的奸細，而自己是來遞投名狀的。
“結果你知道來主事的三當家是誰嗎？”小李故意賣了個關子，見清澄搖頭繼續說道，“雷山海，你應該認識啊。”
“原來是小山海啊。”清澄思索片刻反應過來，“哦，我知道了，他是被高峻霄派到土匪那當内應。”
小李一拍桌子應到：“沒錯！可我當時不知道啊，我以為山海匪性難除，不服從管教，半路帶隊脫離了剿匪隊。”
“别岔開話題，繼續說。”清澄又閑适的磕起了瓜子。
經過清澄的提醒，小李又開始講他在芒山上的經曆，山海是自己人，所以一開始就在拉偏架，山海和小貓兩人一搭一唱，把吳玉樓氣的當場亮出了投名狀——一整車的裝備。
這麼一來我們就處于下風了，高督辦當機立斷甩出一份東洋人武器基地的平面圖，還要求單獨面見大當家劉勝七，号稱他手上有剿匪隊的秘密。
清澄心中咯噔一下，基地不是被他搬空了嗎？立刻打斷：“等一下，高峻霄不該快點撤嗎，劉勝七認識他呀，嫌自己活的太久了是吧。”
“我哪知道他在想什麼呀，不過大當家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劉勝七當時不在山裡，所以大家約好了晚上吃酒時一起拜見大當家。”小李繪聲繪色的描述讓清澄愈發迷惑，這男人要幹什麼呀。
等待的時期還稍微多了兩個小插曲，一個是他身上的相機引起了土匪的懷疑，以為是什麼新式武器，非要搶走，還是山海過來把人打發走了，然後他就被高督辦拉到一邊商量晚宴的事情去了。
小李那時候才發現山海是自己人，咱們這邊商量的差不多了就等待開席。
沒想到吳玉樓就等飯的功夫把二當家勾搭上了，聽周圍的小土匪哔哔，二當家同三當家山海速來不合。然後另一個插曲，小貓曾是山海部下的舊事在宴席上被人揭發了，一時間我們又被推到風口浪尖。
強将手下無弱兵，小貓站出來主動承認了自己是山海的舊部，當時在劫官道的時候與山海失散，他就回了徐州老家，後來機緣巧合下他被鳳山首領巧姐救治，故而一心一意跟着巧姐。
巧姐香消玉殒後，小貓隻想找剿匪隊報仇，他激動的表示早晚要把剿匪隊長的腦袋挂在城樓上，然後高督辦帶頭拍手叫好，小李隻能跟着拍手，通過小李的表情清澄都能感受到他當時的尴尬與無奈。
吳玉樓陰謀沒得逞還被帶了節奏，可算消停了。
沒一會兒，劉勝七摟着兩個小老婆前來赴宴，神奇的是他竟然沒認出高督辦，小李原本以為是高督辦長了胡渣，又打扮的很落魄，所以才沒認出來。
後來小李發現真正的原因——劉勝七有些視物不清，連手邊的酒杯都要摸半天，可能視網膜受過損傷。
這麼一說，清澄才想起來，之前劉勝七被關在租界牢房時，天天挨揍，估計是那時候落下的病根。看來高峻霄提前了解了這個情報，怪不得敢闖龍潭虎穴。
而且高峻霄知道自己的聲音可能會暴露，故意換了個河南口音，劉勝七果然沒認出他來，還很高興他和吳玉樓送的投名狀，當場就納了兩隊歸入芒山，把吳玉樓華劃給了二當家，高峻霄他們歸三當家雷山海。
酒過三巡，高督辦依舊要求單獨面見劉勝七，被狡猾的劉勝七拒絕後，他又換了個思路，表明自己想建功立業，若是有合适的裝備，自己就能把剿匪隊的先鋒打掉。
呵呵！剿匪隊長帶着手下跑土匪窩裡給大土匪當小弟，還要打自己的隊伍，她小說都不敢這麼寫，也不是，既然素材到手了她可以寫一個呀。
可現實比小說更荒誕，劉勝七竟然同意了，不過他留了個心眼，讓高峻霄留下，而讓吳玉樓去指揮，美曰其名“融合”，都是自家兄弟，為了安撫高督辦，劉勝七決定明天用吳玉樓帶來的裝備。
清澄覺得同東洋人勾結的事情劉勝七也參與了，鳳山解體後，芒山同東洋人的協議估計也到頭了。
匪氣難改的劉勝七大概以為這批用掉了，還能去東洋人的基地再掃蕩一圈武器，所以一點都不珍惜來之不易的武器。
計謀達成了八分，高峻霄當然見好就收，不顧自己的安危，拍着胸脯保證自己隊伍可靠。事實證明，他的隊伍确實可靠，小李随着隊伍撤離芒山後，衆人立刻控制住了吳玉樓。
然後小貓帶着地形圖和高督辦的親筆信呈給秦團長，小李就瞥到“炮擊”這兩個字，可高督辦還在山上啊，到了上午十一點，他們還沒歸隊，秦團長拉出六門大炮，不顧他人勸阻對着芒山就一頓轟。
什麼？他下令炮轟自己。清澄咬着嘴唇，心中猶如一團亂麻，又氣又心疼，給他六門炮不是這麼用的呀，真當自己是三頭六臂啊。
叮鈴鈴——
“喂，找哪位？”清澄正在氣頭上，語氣不太友善。
“媳婦，這麼沖呢，誰惹你生氣了？”對面傳來罪魁禍首的聲音。
“誰是你媳婦，吃你的炮彈去吧。”清澄啪的一聲挂掉電話，
對面的小李捂着嘴想笑又不敢大聲笑，可抖動的肩膀還是出賣了他：“何編，對咱們為民除害的英雄溫柔一點。人家可是九死一生的才從土匪窩裡逃出來。”
“他活該啊，想吃豆腐，結果被燙了一嘴的泡。”清澄重重的錘着桌子，沒好氣的說道。
“過程不重要，結果是他擊斃大當家劉勝七了，還帶着山海一起歸隊了，厲害吧。”小李不遺餘力的稱贊高峻霄，讓清澄心底漸漸升起一股驕傲，那男人本事還是有點。
“他受傷了嗎？”清澄撇着嘴問道。
“這麼大大陣仗，傷肯定有，但不緻命。”沒等清澄追問小李，電話鈴再次響起。
叮鈴鈴——
“清澄妹妹啊，我陳鹞。”
沒想到是陳鹞，清澄驚訝中回道：“陳大哥？找我什麼事。”
“沒事沒事，我正好也在南京開會。你千萬别跟那個大傻子較真。他就喜歡胡說八道，已經被我教育過了。”電話裡陳鹞信誓旦旦的說道，“以後他有什麼錯，不用你動手，我幫你收拾他，往死裡收拾。”
“好，陳大哥讓他接電話，他應該有事找我。”清澄的心情已經平複。
“……接啊，沒出息。”那頭拉扯了一會兒，又傳出陳鹞的聲音，“是這樣啊，我們今天下午還要開一個述職會，暫時回不來，明天他乘早班車回來，不誤點的話大概下午四點左右能到西站，勞煩你去接一下他。”
“行，還有麻煩轉告他一下，我，不，吃，人。”清澄一字一句的說道，智能鬥特務，武能定匪患，卻被她吼了一嗓子就不敢接電話了，她難道比特務和土匪還吓人嗎？讨人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