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家都該同歐陽同志學習,這才是一個革命者該有的樣子,我看小江同志需要積極的參與社會實踐呢,你好好教他。另一個你自己挑吧。”夏浪爽快的答應,順便塞了一個親信監視。
想來他也沒有什麼理由不答應,隻要坐着等現成的功勞就行了,趙豐年懷疑他之前得到的嘉獎和升遷,都是在辦公室裡動動嘴皮子獲得的。
“還有……就小李同志吧,你一看就是個積極分子。”歐陽笑嘻嘻的點了小李的将,招呼他們跟自己來。
小李幹事轉了轉胸口的鋼筆,面帶喜色的跟上歐陽的腳步。
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迎面撲來,四人重新進入密道,趙豐年打頭陣,歐陽熱情的勾住小李的脖頸詢問:“小李,進肅反委員會多久了?”
“差不多有一年了。”小李老實的答道。
“呦,那你一定特别優秀,看你樣子是個知識分子,立了幾個一等功?”歐陽拍拍他的胸前的口袋,那隻鋼筆在手電光下閃爍出漂亮的星光。
“沒有,就裝一下,功哪那麼好立的。”小李不好意思的咧開嘴,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我普通農民家庭,進了大寨才掃的盲。倒是人家小江同志,以前是部隊的,立了兩個三等功,一個二等功呢。”
“嗨呀,看不出來啊小江同志,這麼厲害。你哪天抽空能教我打.槍不,我特别羨慕人家别個王八盒子,特威風。”歐陽一本正經的說道。
小江讪讪一笑:“好說,你别羨慕我們了,我們還羨慕你是個知識分子呢,工程圖看得懂,電報也看得懂。以後能當大官的還得是你們。”
“又謙虛了,組織最喜歡培養農村青年了,各種掃盲班都是假的呀,當然知識需要時間累積,你們要是好好學習,等學夠兩千字就來我們科辦的夜校深造,我電訊科的大門随時向同志們敞開哦。”歐陽笑眯眯的看向小李幹事。
“真的嗎!”小李驚喜的瞪大眼睛。
小江冷冷的潑了一盆涼水:“算了吧,咱們現在才認得幾個字啊,雖然歐陽科長你願意培養有潛力的人才,但大多數領導隻願意用自己已經掌握的人才,咱們這些沒有根基的人,還是老老實實辦好自己手上的事。”
哈哈哈哈,歐陽大笑起來,半真半假的問道:“小江同志對未來很悲觀啊,不知道你之前的領導是誰,打壓你是不是打壓的很厲害?”
“哎哎哎,這話可不興說,不利于團結。”小李慌忙打圓場,“小江同志,是金子總會發光,我相信未來的某一天,我們的努力都會有回報。”
小江搖頭苦笑,不置可否,小李朝歐陽聳聳肩,結束了這個話題。
當來到丁字路口,趙豐年默念步數,不一會兒,另一條路也到底了,同樣上鎖的鐵門,同樣的117步,歐陽猜的沒錯,是對稱結構。
“我來我來,你們靠後。”歐陽搶先一步,眨眼間門鎖就開了,根本沒人看清他的動作。
“哇,歐陽科長,你家是祖傳鎖匠吧。”小江的臉上滿是羨慕。
鎖匠吧,匠吧——誰承想黑漆漆的屋裡竟然傳出了回聲,歐陽和小江滿臉驚訝,湊上前打手電,裡面空空如也。
奇怪,為什麼這間屋子空了,而隔壁那間原封不動,連重要文件都沒燒,這不符合保密原則啊。趙豐年腦袋裡的問号都擠不下了。
啊!一聲慘叫響徹走道,原本靠在牆上的小李失蹤了。
“怎麼回事?”趙豐年吓了一跳,憑着直覺敲了敲牆面,咚咚,空心的,“小李同志,你沒事吧?”
“哎呦,我沒事~這哪啊?好冷。”小李幹事的聲音從牆後傳來。
“小李你往邊上站站,我要砸牆了。”歐陽也發現了異常,走上前揮動錘子,“哐哐”幾下就錘出一個大窟窿。
白色的涼氣從窟窿裡源源不斷往外溢,像個大冰窖,兩人不約而同的朝前邁了一步,小江連忙叫停:“别進,這是雪洞,咱們沒穿棉襖就進去得活活凍死。小李,你趕緊出來。”
“等一下,我好像看到有亮光。”小李哆哆嗦嗦的聲音飄遠了。
率先探進窟窿的歐陽打了個寒噤:“嘶~小李同志别走,小李。”
沒人回答,趙豐年心生疑窦,他看了看冰窟窿,又看了看空房間,果斷脫下襯衫披在歐陽肩上,有節奏的拍了拍,歐陽了然的點點頭。
“小江同志,我們兩個繼續搜查空房間。”趙豐年話音剛落,小江也将自己的褂子脫下交給歐陽,三層夏裝聊勝于無。
直到再也看不到歐陽的背影,趙豐年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半步,故作輕松的說道:“小江同志,對不住,我之前說話有點沖,你不要在意。”
“沒關系。剛才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小江連忙擺手,“咱們進去看看吧。”
手電光一寸一寸的照在地上,地上還殘留着方形的壓痕印,有人提前轉移走了屋内的所有東西,并仔細打掃了一遍,連積灰都沒有,看來他們轉移東西就在這兩天。
“小江,你看這方形,會是什麼東西?”趙豐年問道。
“啊?我……不清楚,谷鹽之類的吧。”小江眼睛瞥向大門,含糊道。
“谷鹽袋子都是長方形,不會是如此規整的正方形,說起來何部長之前辦的一件案子,也是貨物被人轉移走,留下方形的痕迹,你猜是什麼?”趙豐年銳利的目光掃過小江。
小江語塞了,趙豐年盯了一會,突然笑道:“哈哈,彈藥箱啊,這都忘了,之前沒少搬吧。”
“哈哈,你這麼一說,有點像。”小江撓撓腦袋,幹笑一聲。
“彈藥箱多結實,他們用來裝煙土呢。”趙豐年淡定的說。
小江的臉瞬間變青,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啊,太膽大包天了吧,咱們蘇區可是禁煙的。”
“對啊,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老何氣得要死,把那些煙販子的保護傘一個一個都判刑送到礦山,強制挖礦去了。”趙豐年感慨萬千,點點小江的手背,“咦,你手好冷,要是受不了的話,就先回去,别感冒了,我一個人也可以。”
“沒事沒事,年輕人火力壯,我運動運動就熱了。”小江慌忙搖頭,繞着密室跑了一圈。
趙豐年歎息道:“不過那些煙販子真有本事,居然把那麼多錢全都轉走了,死活不肯說出他們販煙的資金去哪了,據老何推測,咱們蘇區還有一條走私的地下線路沒被發現。”
“煙販子嗎,自然有他們的路子。”小江不鹹不淡的接話。
“哦,我看這條密道就很好用啊,待會帶老何下來瞧瞧,說不定就是他們藏匿走私物品的倉庫呢。”趙豐年微笑道。
“好,好啊。”小江結結巴巴轉移話題,“哎,這有半個腳印,你快過來。”
趙豐年連忙跑過去,蹲下身子,一個極度模糊的水痕腳印映入眼簾,小小的,不是婦女就是孩子,他一下就猜出,是紅小鬼。
“這裡有道暗門,快幫忙敲一下,應該有機關。”趙豐年眸光一沉,用力在牆面上按壓。
嗑哒,一塊磚凹了進去,東側的牆壁上打開一道門,小腳印朝裡面延伸而去,不知道通向何方,看腳印的方向,紅小鬼曾經從暗門裡出來,可惜外面的腳印都揮發的差不多了。
密道内漆黑一片,趙豐年又照了照,沒有大人的鞋印,要麼敵人脫了鞋,要麼鞋底相對幹淨,腦中靈光乍現,他想通了一件事,沒有痕迹的時候,“沒有”就是他最大的痕迹。
順着那排小腳印,趙豐年和小江來到一處空地前,腳印陡然消失,隐隐約約有股尿騷味從角落飄來。
“要不别看了,咱們回去報告領導吧。”小江吞了口吐沫畏縮道。
“報告哪個領導?肅反委員會,軍委,縣委,裁判所,亦或者總務處?”趙豐年側過頭,眸若寒冰。
“都都都行啊,咱們,咱們去下指揮部,領導不都在那嗎。”小江的舌頭打了結,一不小心被地上凸起的東西絆倒在地。
小江掙紮着想爬起來,地上那塊凸起物随着他的動作,慢慢往外滑動,趙豐年心中一涼,一把掀開遮蓋的黑布,露出凸起物本來的面貌,一個方方正正的……
“炸藥包!”小江瞳孔猛地放大,顯然不知情。
趙豐年朝遠處望去,十幾個凸起物規整的排列在牆邊,他每掀開一個,心就往下沉了一分,怪不得特務不收拾隔壁的屋子呢,原來用不着。
轟隆——
一聲巨響,震耳欲聾。濃重的硝煙味沖進鼻腔,不等趙豐年反應,洞内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似乎還有什麼東西正往外湧。
“暗河,暗河水湧進來了。快跑。”小江一骨碌爬起來,扯住趙豐年就往外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