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暮舌戰群儒,氣氛很快有些緊張起來,有的人眼看着就要拔劍了。
“不好意思,麻煩讓一讓,謝謝。”遲湫擠過人群,“大家不要再争論啦,今天是來送吳莊主的,這樣鬧起來,影響多不好。”
雖然遲湫戴着面具,但陳天暮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他來。
遲湫眼看着陳天暮眼裡一下子就興奮了,張嘴就要說話。
遲湫生怕他語出驚人再把他身份抖落出來亂上加亂,于是趕忙搶在他之前開口:“大家都消消氣,本意上都是為了給吳莊主讨個公道嘛,何必這樣劍拔弩張的呢?”
遲湫捏着鄭空白的劍尖,把他的劍按下:“是吧?”
鄭空白瞪了陳天暮一眼,冷哼一聲,把劍收回劍鞘裡。
“池兄,那你說怎麼辦?”
陳天暮聽他這樣稱呼遲湫皺了下眉,莫名有點生氣的同時也有點納悶,這人都叫他“遲兄”了,難道不知道他就是遲湫嗎?
遲湫微微搖頭:“這事我們說的都不算。”
這時吳晁端的女兒從靈堂裡急沖沖地走了出來:“你們吵什麼?再吵就出去。”
吳夫人從後面緩緩走來,溫和又嚴厲道:“文錦,不得無禮。”
吳文錦雙眼通紅,怒着掃視一周,勉強按下怒火回到吳夫人身邊。
衆人見吳夫人從靈堂裡走了出來,都安分下來紛紛行禮。
吳夫人道:“各位不必多禮,諸位今日能來我很是感激。我家老吳确是被人殺害,這事我們龍吟山莊不會善罷甘休。”
她面向陳天暮:“我剛才聽這位小兄弟似乎對兇手有些别的看法。”她厲色道,“且不說那封約戰信,隻說他身上的刀傷就是破風刀法留下的,你說說,這江湖中除了遲湫,還有誰會破風刀法?”
陳天暮抿了抿嘴角,說不出來。
破風刀法是遲湫自己所悟所感練就的刀法,他沒教過人,自然也就沒人系統地學習過。
模仿的人不少,但都是東施效颦,最後學了個四不像,反而連自己原本的刀法都給擱置了。
其他人看着陳天暮擠兌道:“說啊,怎麼不接着說了?”
“就是,剛才不是挺能耐的嗎?”
陳天暮緊了緊握着刀的手,垂下眼有點落寞,他被衆人逼問,嘴唇微動,卻沒說出什麼。
說什麼呢?說他沒有證據,其實隻是盲目地相信遲湫這個人嗎?
可他的信任又不是什麼人人都想要的稀罕物,既不值錢也不能當飯吃。
遲湫看着他,有些不忍又因為陳天暮幫他說話,心裡覺得欠他點什麼,于是無聲地歎了口氣。
真是造孽。
他狀若不經意地向前一步,恰好擋在了陳天暮身前,阻擋了吳夫人鋒利的目光。
“夫人莫氣,既然大家各有想法,也都是為了找出真兇,不如趁着尚未封棺我們驗一次屍如何?”
吳夫人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是何人?我怎麼從沒見過你。”
遲湫笑道:“無名小卒罷了,早年承蒙吳莊主關照過,現下也隻是想讓吳莊主走得安心些。”
吳文錦在一旁道:“說得輕巧,誰會驗?”
在場的人都搖了搖頭,遲湫沉默了片刻說:“我略懂一些,要是諸位信得過我可以試一試。”
陳天暮一下擡起了頭,他沒想過遲湫會站出來說話,他以為遲湫會像以前一樣一走了之,随便别人說什麼。
他生怕遲湫反悔似的趕忙說:“好!”
遲湫現在看見他就煩,嫌他平白給自己找麻煩事,于是并不看他,隻等着吳夫人和吳文錦的反應。
吳文錦狐疑地打量着他,拉着吳夫人的胳膊小聲說:“娘,這人看着不像是壞人,沒準真能看出點什麼。”
吳夫人和遲湫對視了一眼,遲湫禮貌一笑。
吳夫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遲湫道:“在下池橋禮。”哪裡人他一時沒想出來,突然想起那天陳天暮的介紹,于是道,“徽州人士。”
陳天暮略帶驚訝地看他,真會睜眼睛說瞎話啊。
“徽州離這裡可不近。”
“得知消息後快馬加鞭趕過來的。”
吳夫人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這時鄭空白說道:“我相信池兄,吳夫人,不如就讓池兄驗屍吧。”
吳夫人抿了下嘴角:“也好。”她意味深長地看了陳天暮一眼,“省的有人說我們冤枉好人。”
遲湫在心裡尴尬一笑。
吳晁端的屍體被擡了出來,吳文錦忍不住落淚。
遲湫看着吳晁端的屍體,心裡發愁,面上卻不顯。
他哪會什麼驗屍啊?
不過他也想了一下,這人不是他殺的就不可能是死于破風刀法,那他隻要看一看傷口就行。
果然,他掀開吳晁端身上的衣服,胸前的刀傷乍一看确實很像破風刀法留下的痕迹,遲湫自己都差點恍惚一下,他仔細一看傷口細而長,尾處帶着一點弧度,但刀口很淺,這傷口看着就好像照葫蘆畫瓢劃上去的。
遲湫沒有着急下定論,他又仔細看了看其他幾處傷口,發現皆是如此,這些傷口按理說是不足以緻命,以吳晁端的武功,應該是完全可以等到有人來救他的才對。
他身上應該還有緻命傷。
遲湫在他身上沒找到其他傷,他思考了一下,摸了摸吳晁端的頭,在他的後腦風府穴處摸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他撥開礙事的頭發,發現了一根類似銀針的暗器。
這真是神仙來了也難活。
“找到了。”遲湫站起身,“夫人和吳小姐,可以來看看。”
吳夫人将信将疑地走過去,看見了隐藏在吳晁端發間的長針,她一下抓住吳文錦的胳膊一驚:“這......”
遲湫道:“夫人,吳莊主恐是死于這長針之下,并非是破風刀法。雖然吳莊主身上的刀傷細長帶勾,看着很像是破風刀法留下的痕迹,但它的傷口淺。”
遲湫邊說邊指了指傷口:“破風刀法強勁,它的招式不難,隻是需強大的内力才能真正發揮到極緻,所以破風刀法留下的傷往往極深。”
有人不服道:“這隻是你的一面之詞,我們誰也不會破風刀法,誰知道它留下的傷到底多深多淺?”
遲湫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不錯。所以還有一點,這些刀傷并非是吳莊主生前受的,而是死後才劃上去的。”
這句話簡直是一石驚起千層浪,在場的人開始小聲議論。
吳文錦驚道:“你說什麼?”
遲湫說:“他的傷口整齊,皮膚沒有收縮的現象,該是死後受的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