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晚聲醒來的時候,感覺四肢綿軟無力,頭暈暈的,緩了好一會兒,視線才漸漸清晰。
這是江歸遠的房間?
昨晚前輩殺青了……我喝了一大瓶酒……紅姐帶我回房間……遇上了江歸遠……和他說分手……他同意了?
房間冷冷清清的,江歸遠常穿的黑色大衣也不在衣架上挂着,桌上的水壺早已冷掉,銅色的壺壁閃着冰冷的光,往日熱氣騰騰的小廚房也緊閉,偶爾風吹過木門的縫隙發出細小尖銳的聲音。
他同意了。鐘晚聲想。
痛苦像覆滿細刺的藤蔓層層疊疊纏繞上鐘晚聲的心,刺破脆弱的保護層,紅色的鮮血流滿藤蔓,與跳動的心髒融為一體。
好痛、好痛、好痛。
從此以後,他和江歸遠橋歸橋,路歸路。
進入冬月,劇組的拍攝也逐漸進入尾聲。
“紅姐,鐘老師的身體怎麼樣了?好點了嗎?導演讓我來問問情況。”
陳紅正在化妝間收拾鐘晚聲的東西,擡頭一看,原來是導演助理,“小感冒,不是什麼大事,明天就能好了,我記得晚聲還有三場戲吧?”
導演助理點點頭:“是的,但是這三場戲的衣服比較單薄……”他有些猶豫,“……鐘老師應該能受得住吧?”
陳紅笑着安撫他:“放心吧,我們晚聲是專業的演員。”
導演助理點點頭:“那就太感謝紅姐了,明天下午五點的戲,麻煩紅姐這邊通知一下鐘老師。”
陳紅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導演助理笑着感謝離開,轉身時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别人不知道内幕,他作為導演助理還能不知道?前段時間正是因為鐘晚聲穿劇組的戲服身上起了紅疹,才有神秘金主大手筆地把劇組的戲服全部換了一遍,用的都是上乘的好料子。
鐘晚聲看似清澈無害,實則背後深不可測。
導演不敢得罪他,便讓他這個導演助理來催,還好是個好講話的,有驚無險,有驚無險……
鐘晚聲連睡兩天,酒醉後的風寒才褪去,他坐起身來,晃了晃腦袋,清醒了許多,除了還有點鼻塞。
正想倒點熱水喝,卻在看到桌上的粉色保溫杯時愣住了。
山裡的水格外涼,天氣冷了,鐘晚聲喝多了肚子受涼,容易難受。有一回被江歸遠撞見,晚上就遞給他一個粉色的保溫杯,上面是可愛的小貓。
“以後喝熱水。”
鐘晚聲想要江歸遠買的保溫杯,但是不想要粉色的保溫杯:“能不能換一個款式?”
江歸遠挑眉:“不喜歡小貓?”
“不想要粉色。”鐘晚聲覺得這有損他的形象。
江歸遠失笑:“山裡能買到的不多,我去的時候隻剩下這一個了,況且……”
“況且什麼?”
江歸遠捏了一下他的臉:“況且小貓配小貓,我覺得挺合适的。”
鐘晚聲:“……”
從那天起,劇組的人都知道鐘老師每天都要用粉色的小貓保溫杯喝熱水,不然會拉肚子。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鐘晚聲眼神亮了一下,看到信息内容後又淡了下去。
不是江歸遠。
“晚聲,我這兩天有空,能去探班嗎?”是霍希發來的信息。
鐘晚聲晃晃腦袋,讓自己不再想江歸遠,“當然可以,我讓我的經紀人去接你吧。”
看到霍希的第一眼,陳紅一瞬間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這不是之前晚聲的绯聞對象嗎?他怎麼來探班了?
環顧四周,一圈都是當地的居民,陳紅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您好,請問是晚聲的經紀人嗎?”霍希戴着黑色墨鏡,一襲駝色大衣,内搭高領黑色毛衣,嘴角似笑非笑,烏黑色頭發在風中有幾分淩亂,黑色耳釘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恣意不羁。
“您好。”陳紅禮貌地伸出手,将人帶上車。
“紅姐?我聽晚聲是這樣稱呼您的,我可以跟着一起稱呼嗎?”霍希摘下墨鏡,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
陳紅從懸挂的車鏡看到這一幕,即使在娛樂圈見過無數俊男美女,但這一刻心也漏跳了一拍。
這般妖孽要是進了娛樂圈,不知會引起多少腥風血雨。
“您随意。”
霍希也不客氣:“紅姐,晚聲平時拍戲的條件都這麼艱苦嗎?”車窗外連綿不絕的深山野林讓霍希忍不住挑眉。
“因為這部戲的主題是下鄉支教,所以才來到大山裡拍。”
“原來是這樣。哎紅姐,晚聲的行程表你能發我一份嗎?我怕我來探班打擾他拍戲了……”
“……好,等會兒我發你吧。”
“那紅姐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吧,有什麼我好随時問你。”
短短半小時,饒是陳紅已經千錘百煉,也在不知不覺中被霍希套出了不限于鐘晚聲的行程表等各種信息。
陳紅:“……”這人果然是個妖孽!
兩人到達片場時,鐘晚聲還沒下戲。陳紅本想引着對方去化妝間等待,霍希卻拒絕了。
“不用了紅姐,我還沒見過晚聲拍戲呢,我在這裡等會兒就好。”霍希雙手插兜,尋了一處角落,靜靜地看着鐘晚聲,目光認真且專注。
陳紅看着這一幕,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默默掏出手機給自家老闆發了個消息。
“爸,過年我不回家了,好多孩子都是留守兒童,學校組織了慰問晚會,今年我要留下來和他們一起過年。”杜白對着電話裡道。
支教生活讓他改變了許多,原本非名牌不穿的大少爺現在一件單衣也能過冬了,為的是将更多的經費省下來給孩子們置換更好的教學設備。原本非山珍海味不吃的大少爺現在也能坐下來和鄉親們吃山裡的野菜了,然後在走的時候偷偷放下自己用省下來的工資買的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