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生日?”西弗勒斯挑眉問道。
“哦,”唐克斯解釋道,“第一章寫了哈利的十三歲生日,以及他終于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張生日賀卡——簡直聽得人想掉眼淚,對吧?”
西弗勒斯無動于衷地把目光移開了。然而在内心深處,他也許對這個男孩産生了一點點憐憫之情。他回想着自己的生日,至少他的母親每年都會記得他的生日并送他一份禮物——算不上多麼精緻昂貴,卻是她所能給出的最好的禮物。
【因為他一直抱怨說從冰箱走到客廳電視機前的距離太遠了。】
“天底下怎麼會有懶成這樣的家夥?”唐克斯忍不住發問。
“梅林啊,”莫麗壓抑着憤怒斥道,“哪個做家長的能如此溺愛自己的孩子?我發誓……在那戶人家裡,一個孩子要什麼有什麼,甚至連不需要的東西也會被強塞給他——而另一個孩子除了殘羹剩飯以外什麼也得不到!他們根本沒資格為人父母!”
“殘酷的未來會讓那孩子狠狠跌一跤,用這種粗暴的方式喚醒他。”萊姆斯喃喃道。“慣子如殺子”,達力的父母對他造成的傷害實在不小。過不了多久,達力·德思禮就要長大成人、自力更生了——而他将不得不在沒有父母為他鋪路的情況下做到這一點!⑤
“是呀,”西裡斯陰沉地小聲嘀咕,“媽咪和爹地總不可能永遠牽着他的手領他走。”
【暑假裡,達力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廚房裡,一雙小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電視屏幕,嘴裡吃個不停,五層厚的下巴一直在顫動。】
西裡斯幹嘔了一聲,滿臉都是嫌棄:“這也太惡心了。佩妮怎麼就注意不到她的孩子出問題了呢?”
“她看不到任何她不想看到的東西。”西弗勒斯漠然地想道。他還記得那個心胸狹窄的女孩,在過去,她經常暗中窺視他和莉莉,用他們能聽見的音量罵罵咧咧。
【哈利在達力和弗農姨父中間坐了下來。弗農姨父是個人高馬大、身材粗壯的男人,脖子很短,留着一撮濃密的小胡子。德思禮家的人誰也沒有祝哈利生日快樂,像是根本沒有看見哈利進屋似的,好在哈利對此早已習慣,不在乎了。】
“哎,我們中的幾個人可是在乎得不得了!”西裡斯頹然低吼,為哈利這些年來失去的、不得不經曆的一切感到痛苦不已——就因為他愚蠢到錯信彼得,又在之後不管不顧地追趕彼得!那隻小耗子一天之内毀了多少人的生活啊!他的手指厲害地抽搐着,渴望弄死那隻老鼠的心情再度填滿了他的胸腔。他很久沒有過這麼強烈的殺欲了——上次還要追溯到那天晚上,他終于在尖叫棚屋裡抓住了這個造成所有悲劇的懦夫。⑥
但是當哈利出言阻止時,他感覺内心的怒火熄滅了……然而此刻,它又一次升騰起來。他想逃離這個地獄——就像兩年前逃離阿茲卡班那樣——親自去追捕那隻該死的耗子……“殺死彼得”仍然是他的一項人生使命,他總有一天會完成它——這是他對自己的承諾。
【他自己動手拿了一片面包,擡頭看着電視上的新聞廣播員,那人正在念一篇報道,是關于某個在逃罪犯的。
“……提醒公衆,布萊克持有武器,極端危險。現已開通一條專用熱線,不管有誰看見布萊克都應立即報告。”】
“這就提到我了。”西裡斯苦澀地低喃。他沒想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得這麼早——但至少他暫時還不用面對“哈利被告知西裡斯是出賣他父母的叛徒”的揪心情節。
萊姆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唐克斯讀書的語氣裡帶了幾分難過。
【“不用說,他肯定是個壞蛋,”弗農姨父從報紙上方盯着那個罪犯,粗聲粗氣地說,“你看看他這副樣子,十足一個下三濫!看看他的頭發!”】
“嚯,這是來自德思禮的評價。”穆迪若有所思地感歎。
西裡斯對此報以輕蔑一笑:“哼哼,如果德思禮不喜歡我,那麼我一定是個正派人士。”
斯内普不以為然地噴了噴鼻息。他實在厭倦了聽這些乏味無聊、沒有意義的關于波特生活的雞毛蒜皮,能不能快進到布萊克被指控為兇手的那部分?!
【他惡狠狠地掃了哈利一眼,哈利亂糟糟的頭發一向令弗農姨父非常惱火。】
“這都十二年了,如果你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的話,德思禮——”西裡斯憤怒地說,“哈利的頭發天生就長那樣!他能有什麼辦法!”
【電視上那個男人枯瘦憔悴的面孔周圍是一頭又髒又亂、糾結在一起的長發,哈利跟那個男人一比,覺得自己還算蠻整潔的。】
“操,我看上去真是那樣?”西裡斯向房間裡的其他人求證。自從和巴克比克一起逃出霍格沃茨後,他就再沒照過鏡子。他驚恐地意識到,他英俊的、貴族式的面容已經被一張憔悴的骷髅臉取代了。
但想到自己總歸還是比穆迪好看不少,他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
“是的,差不多吧。”萊姆斯傷感地點了點頭,回想着越獄事件發生幾天後,他在《預言家日報》上看到的同一張照片。事實上,若不是照片下面标注了西裡斯的名字,他絕對會指天發誓那是别的什麼人。“鑒于你離開了阿茲卡班,你看起來又恢複了幾分昔日的神采,不過……”
“打住,可以了。”西裡斯沒好氣地說,用瘦削的手摸了摸自己蒼白枯槁的臉,他知道的——他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新聞廣播員又出現了。
“農業漁業部今天宣布——”
“慢着!”弗農姨父氣憤地盯着新聞廣播員,咆哮起來,“你還沒告訴我們那個瘋子是從哪兒逃出來的!那有什麼用?如今瘋子随時都會跑到大街上來!”】
“假如我知道了哈利在他們家的遭遇,我肯定會去‘好好’拜訪他們一趟,”西裡斯咆哮道,“要是我早點越獄就好了……”
“西裡斯,”萊姆斯溫聲道,每個人——除了斯内普——都于心不忍地看向西裡斯,“你早點越獄又能做什麼呢?你不知道哈利經曆了什麼。如果你知道了,我敢打賭一眨眼的工夫你就會出現在德思禮家門口。非要怪誰的話,那也該是伏地魔和蟲尾巴,所以别再因為他們的罪孽怨恨自己了!”
西裡斯消沉地朝他擡了擡眼皮,嘴唇翕動着,什麼也沒說。他清楚得很:這分明就是他的錯,人們這般寬慰他,隻會讓他越發難受——隻會讓他覺得自己當初仿佛置身事外,眼睜睜地看着悲劇發生。因此,他隻是胡亂點了點頭,希望大家停止對他的關注,這時他聽到唐克斯又開始讀書了。⑦
【佩妮姨媽骨瘦如柴,長着一張馬臉。這時她快步走來,熱切地盯着廚房的窗戶外面。哈利知道佩妮姨媽巴不得成為那個打熱線電話的人。她是世界上最愛管閑事的女人,一輩子大部分時間都在刺探她那些乏味的、遵紀守法的鄰居們。】
西弗勒斯厭惡地翻了個白眼。不會吧,這麼多年過去了,佩妮倒是一點兒也沒變。
【“他們什麼時候才會懂得,”弗農姨父用紫色的大拳頭捶着桌子,說道,“對付這些人的唯一辦法就是把他們吊死!”】
“呵,我很高興他不負責執法,”西裡斯嘲諷地嘀咕,“否則我将成為第一個揮舞大棒把他趕下台的人。”⑧
“他簡直蠢到沒邊兒了,”唐克斯擰眉斥道,雙眸中閃動着怒火,“如果這個人是被陷害的呢?然後會怎樣?那就意味着你剛剛殺死了一個無辜的人。”她随即擡頭看向她的堂舅,為他感到一陣深深的悲傷。西裡斯在被錯誤地關押了那麼多年後,又被這所老宅困住了——即使到了現在,他依然是個囚犯。真是太不公平了!
【“太對了。”佩妮姨媽說,她仍然眯着眼睛打量着隔壁人家的紅花四季豆。
弗農姨父一口喝幹杯裡的茶,看了看表,又說:“佩妮,我最好馬上動身,瑪姬的火車十點鐘進站。”
哈利一直在想着樓上的飛天掃帚護理工具箱,這時像是被猛擊了一下,突然回到了現實中。
“瑪姬姑媽?”他脫口而出,“她——她該不是要來這兒吧?”】
“為什麼我有種預感——恐怕我不會喜歡她?”萊姆斯冷靜地陳述道,不過任何人都看得出他内心的憤怒又開始蠢蠢欲動。
“哈利都這個反應了,她想必算不上和藹可親。”亞瑟眉頭緊蹙。
“可她究竟能有多壞呢?”莫麗抛出疑問,“總不能比德思禮一家還壞吧!”
“繼續往下讀!”西弗勒斯煩透了其他人時不時的插嘴,“我相信後文會公布答案的。”
【瑪姬姑媽是弗農姨父的姐姐。盡管她跟哈利沒有血緣關系(哈利的媽媽是佩妮姨媽的妹妹),】
“想破頭我也想不明白,她們倆怎麼會是一家人?”西裡斯啐了一口,“那匹母馬絕無可能跟莉莉這樣善良甜美的姑娘有血緣關系。”
西弗勒斯在心底默默點了點頭——佩妮和莉莉相比,差了十萬八千裡還不止。
【但哈利一直被迫叫她“姑媽”。瑪姬姑媽住在鄉下一座帶大花園的房子裡,養了許多條牛頭犬。她并不經常住在女貞路,因為她舍不得離開她那些寶貝狗,但她每次來訪都給哈利留下了恐怖的印象,至今記憶猶新。】
“這麼一聽确實不像個好人。”金斯萊沒什麼必要地強調,每個人都湊過來想快點聽到下文。
【在達力五歲生日的宴會上,瑪姬姑媽用她的拐杖狠敲哈利的小腿,不讓他在音樂造型遊戲中勝過達力。幾年後,她在聖誕節時出現,給達力帶來一個電腦控制的機器人,送給哈利的卻是一盒狗糧餅幹。】
“狗糧餅幹?!”莫麗尖叫道,她抓住了丈夫的手——亞瑟虎鉗一樣的手也緊緊反握住她。
西裡斯一下子跳起來,開始聲嘶力竭地咒罵瑪姬,他的怒火越燒越旺,雙頰也越來越紅;萊姆斯死死咬着下唇,唐克斯使勁兒掐着書——力氣大到她的十指關節齊齊凸起。
西弗勒斯呆住了。他勉強承認波特的日常生活并不像他最初以為的那樣無憂無慮——但他實在沒想到情況竟然糟到了這種地步。該死的,為什麼他忽然感到一陣内疚湧上心頭?
【最後一次是哈利去霍格沃茨的前一年,哈利不小心踩了她那隻寶貝狗利皮的爪子。哈利被那狗追得跑到外面的花園裡,爬上了一棵樹,瑪姬姑媽過了半夜才把狗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