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回家後,檀淮舟本以為謝景霄會像之前那般請求他做事,但沒想到他洗完漱徑直回了房。
接下來幾天,網絡上對謝景霄群起而攻之,謝景雲的粉絲更是找出了别墅地址,經常上門騷擾。
但謝景霄對此熟視無睹。
獨棟别墅書房。
“檀總,今天加強了周邊的安保措施。”
鄭助理垂手而立,看着坐在玄青色沙發裡的男人。
房間燈光晦暗,僅揿亮盞暖黃色壁燈。
檀淮舟沒有說話,沉寂下來的房間,隻有茶湯澆蓋在白瓷茶杯迸濺的水聲,微蜷的茶葉上下翻滾,逐漸展開。
升騰的袅袅茶香,模糊了他空山新雨般的眸子,冷而不寒,如同昏黃暗淡的古董油畫,矜貴雅緻。
“繼續說。”
聽到這冷調的聲音,鄭助理收回目光,繼續補充道:“謝先生今日出去了一下,滿身是血。”
‘當啷’
“檀總!”
如玉長指夾着的茶碗,碗蓋滾落,茶湯從指腹傾瀉而出,頃刻間,杯中茶水溢滿為患。
鄭助理慌忙抽紙擦拭,冷白色膚色迅速泛紅,紅意遍布全指。
“他怎麼樣。”
“謝先生沒事,隻是被極端粉絲潑了血漿,洗完澡便又回房了。”
檀淮舟抽回手,桃花眸冷厲地瞥了他一眼,拿着紙巾擦拭殘留的水漬,
“你下次這樣彙報,就趁早收拾東西。”
鄭助理自制釀成禍,越發心驚膽戰,“我去取藥箱。”
“藥箱在謝景霄房間裡,你先回去吧。”
“好的,檀總。”
聞言,鄭束逃似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幾天他莫名從總裁特助變成住家保姆,負責謝景霄的飲食起居。
起初還暗自慶幸不用跟老闆彙報工作,但自從獨棟别墅被人曝光在網絡上,他就從住家保姆轉變專職保镖,要随時跟檀淮舟彙報謝景霄行程,是他之前活的兩倍!工資沒變!
鄭助理走後,檀淮舟發燙的長指揉了揉眉心。
那天之後,謝景霄就閉門不出,也不找他搭話,對他最多也是幾句客套。
他們好像陷入冷戰。
檀淮舟指尖隐隐有了疼感,正想起身。
‘咚咚—咚’
書房門被有節奏地敲響。
“進。”
檀淮舟煩躁地開口,以為是鄭助理折返回來,心中的煩悶全部集中在這個字。
茶色實木松門被緩緩推開一條縫隙。
“檀先生,藥膏我放在門口。”
語調平緩,沒有夾雜任何雜質,仿佛空中化開的薄薄茶香,虛無缥缈但又存在。
“謝景霄,你進來。”
聽到門外是謝景霄,檀淮舟起初還為剛才語氣不好有些自責,但僅僅停留半秒,就被他涼薄疏遠的樣子惹惱了。
謝景霄頓住腳步,推開門。
就見檀懷舟整個人陷進真皮沙發裡,交錯的光影裡,他系在頂端的襯衫紐扣松了兩個,袖口被挽到小臂,薄肌顯露,有了靡靡之意。
“看夠了沒有?”
謝景霄眼神瞥開,視線落至他的發紅的手指。
他走到檀淮舟身前,掌心攥着那根淡紅色的燙傷藥膏,遞到他面前。
“藥膏。”
檀淮舟沒接,額角的青筋微微凸起。
但很快,手背傳來絲絲涼意,望去時,就見謝景霄托着他的手,單薄的指尖敷着藥膏,緩緩塗抹到他皮膚泛紅的地方。
動作輕柔,一邊塗抹一邊用嘴輕輕吹氣。
他身上的檀香味又濃郁了幾分,檀淮舟不用靠近,安靜的梵香都能悄然入鼻。
塗抹至尾指,謝景霄動作更加緩慢,像是修複瓷器碎掉的薄胎輕釉,小心翼翼。
空氣靜谧到落針可聞,檀淮舟卻先沉不住氣,開口詢問:
“是鄭束告訴你的?”
謝景霄沒有擡頭,淡色眼睫下的專注沒有絲毫打斷,扯了個謊,
“不是,我聽見的。”
謝景霄剛才接到鄭助理電話,想讓他給檀淮舟低個頭,不然以檀總的脾性,今晚定然不會處理傷口。
他不知道低什麼頭,是網上的流言蜚語嗎?
看到時,是氣急了,他不喜歡被人憑空誣陷,全身都在顫抖。
但事後他想通了,就如神德寺主持說的那般,‘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就如同與他在佛前行荒唐事,佛珠墜地,蒙了灰塵,反複揉搓,依舊都覺得仍有塵土。
但他沒做過的事,就算一身狗血,也還是清白之身。
還有就是,母親留有的瓷盞還未修複,迫在眉睫,他在想辦法修複好。
這些天他購置了一些古陶瓷修複的物件,但跟專業的比起來還是差些距離,所以一直沒有進展。
這幾日确實無心關心其他事。
所以澄不澄清,暫時都無關緊要。
他喜歡秋後算賬。
“那你到是聽力挺好。”
“謝謝先生誇獎。”
謝景霄扭上藥劑瓶蓋,抽出紙巾清理幹淨指腹,正打算起身。
卻被人拉住手腕,又跌坐回沙發裡。
“還有什麼事?”
“你打算鬧到什麼時候?”
“您是說網上的事,”
謝景霄淡漠地望向他,與他暗影下的眸子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