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他打了一個驚嗝，仰頭看向幾乎占據他全部視野的少年。對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

唔……

林引青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還是好痛哦。

他捂着自己的頭擡眸看了一眼臉色依舊不佳的俊朗少年，大眼睛呼溜一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拖着自己的大尾巴移到少年面前。

“呼——”

一陣十分細微的輕風吹過，原本小腿已經消下去的觸感又逐漸變得強烈起來。

“呼呼。”

幼崽吹一口就觀察一下他的反應，如此循環了四五次，都沒有從這個少年臉上看出來可以停下來的意思，于是他最後大聲呼呼了兩聲。

叢燚甚至能看到有些唾沫在空中準确無誤地奔向他的褲子，他面色一黑。

沒等他出手，十分柔軟的幼崽就哼唧一聲癱倒在他的腳邊。

宛如黑曜石的大眼睛緊緊閉着，微微卷起的頭發讓他看上去十分可愛，面上還帶着點呼氣運動後的潮紅，“我已經呼呼很久啦。”

“我的額角也很痛。”

“哦。”

叢燚冷淡扔下一個字，看着幼崽不可置信地睜開眼睛，随即他臉上的憤懑變成了心虛，最終十分慫慫地開口道：“那我再給你吹吹。”

他支起自己的大尾巴，費力去扯叢燚的褲子。

“吹吹就不疼了。”

叢燚看了他幾秒，無聲歎了一口氣，将他抱起來。

“怎麼這麼笨。”

連他為什麼不開心都不知道。

林引青這下真的憤怒了，就算他記憶沒有其他人的身影，隻有自己的名字，但是也知道這不是一個好的形容詞，“我不是笨蛋。”

叢燚有點敷衍點頭。

他一手緊緊抱着幼崽，一手拿起那個裝着珍珠的透明圓球。

于是林引青的注意力又被轉移了，他輕輕碰了碰精緻的球壁。

“大珍珠裡面裝着小珍珠。”

尤土和加徳不知道出去做什麼了，明德正在和巴斯特帝國的軍團長分析事情，所以這個房子裡現在隻有他們兩個。

叢燚并不擔心自己不理幼崽會得到尤土他們的目光掃射攻擊。

沒有得到叢燚的回複，林引青又嚴肅着一張小臉重複了一遍，“我不是笨蛋。”

叢燚從111的大肚子儲存器裡取出藥膏，輕輕地給幼崽上藥。

“不是笨蛋怎麼會把自己撞到。”

幼崽潔白的額角上面殘留着紅痕，他的身體一向這樣，恢複能力強悍，但是也是很容易留下痕迹。

所以111的肚子裡時常備着藥膏，雖然按照幼崽的話來說自己也可以愈合，不過他們總是忍不住給幼崽上藥，往往是為了更和幼崽貼近一點。

叢燚是單純的不喜歡對方身上留下傷痕。

這讓他想起當初羅德斯掐住對方脖子摁在礁石上的場景。

每次想起，他都有點後怕。

他擰上藥膏的蓋子，看着幼崽伸手想要掏出珍珠的動作，輕聲道：“笨。”

明明可以丢下自己跑路的，羅德斯又不是沖着他來的，為什麼還要阻攔對方。

“！！！”

林引青嘟着小嘴，“我不笨。”

他有些執拗地重複，腦海中閃過幾個很模糊的片段，卻沒有一個具體的影像。

“我不笨……”

叢燚的眼神一直沒有從他身上移開過，感覺到幼崽的情緒不太對勁，他半蹲下來平視着幼崽的眼睛。

裡面幹淨地可以倒映着他的影子，現在依然十分幹淨，但是裡面卻暈出一點水痕。

他皺着小鼻子，又重複了一遍，兩顆飽滿的珍珠就這麼落了下來。

叢燚的心猛然一跳，這是他一次看到幼崽落淚，之前就算羅德斯把他傷成那樣，傷口紫腫讓脖子都快大了一圈，對方依然沒有流淚。

他有些慌亂地想幫幼崽擦拭眼淚，但是鲛人落淚成珠，對方臉上一片潔白，連淚漬都沒有。

“對不起。”

林引青哼哼兩聲，将臉側過去，抱臂道：“你要說叢燚是笨……不，你要說林引青真聰明。”

叢燚：“林引青是最聰明的小孩。”

于是他又将臉轉回來，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原諒你啦。”

叢燚也無奈笑了一下。

不管怎麼，隻要對方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就很好了。

鲛人的壽命何其漫長，他隻不過想要對方多記住他一點罷了。

見面太晚，便想着在一起的時間久一點，回憶多一點，遺忘的慢一點。

所以在得知小崽子失去了之前記憶的時候，他的确是有點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倒是失了初心。

叢燚反思了一下自己，再次認真道：“對不起。”

成為了害你落淚的那個人。

林引青這下比他還要慌亂了，“你已經道歉了，不要再道歉了，我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