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自己小弟的一個龇牙。

“诶。”

對方的眉頭依然緊緊皺着，似乎在忍着什麼不适。

隻是冷淡地掃了他一眼，然後就甩尾離開了。

順着他進來的時候那個黑漆漆的入口，林引青本來還想着和他一起離開的，一個銀灰色的圓門恰好攔住了他。

“喂，你們真的很讨厭。”

林引青沖着門口喊道，他還沒有和自己新認的弟弟好好培養感情呢。

放任他們待下去也沒有意義，實驗體17号明顯沒有想要攻擊的欲望，所以這些研究人員十分大方地放實驗體17号回到自己狹窄黑暗的營養艙裡恢複自己嘴上那塊被撕扯掉的薄膜。

混血實驗體恢複能力強悍，又不了多久就會恢複如常。

所以在第二次林引青見到對方的時候，他的嘴唇又是那樣了，這次他多吹了一個粉紅色的泡泡。

他們的關系似乎也更近一步，至少這次對方順着那個黑乎乎的管道過來的時候，尾巴甩的幅度稍微大了一點。

像一隻斷尾的大型犬。

有翅膀的那種。

林引青雖然偶然會因為這種異于處境的安逸感到不安，不過他到底還是太小了，難以察覺這反常後面随之帶來的危險。

他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久，久到林引青睜開眼睛的看到第一個人就是對方。

林引青給他取名為伊斯澤爾，在龍語裡面是灰色和礦物的意思。

又是一次莫名的困倦襲來，再次醒來的時候，他沒有像之前無數次那樣看到伊斯澤爾濕漉漉的灰色眼睛。

入目的是一片沒有任何雜質的白色，有些溫涼的吐息打在他肌膚上，林引青無法克制地打了一個寒顫。

他稍微拉了點距離，将眼前的這個和伊斯澤爾完全迥然不同的看了清楚。

是和羽蛇族一般的蛇尾，純白如玉石，甚至他的眼睛的樣子也是這樣的，堅硬而冰冷，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動作，他微微歪頭，那雙沒有絲毫情緒的眼眸看向了他。

沒有焦點。

林引青後退的動作停止了。

他沒有感覺到很濃厚的惡意。

難道那些人又給他送新的小弟了？

好诶。

隻是還沒有等到他開口介紹自己的名字，那雙有力粗長的蛇尾就緊緊纏繞住了他，粗糙冰冷的鱗片從他的皮膚上面劃過，帶來一陣一陣的□□感，胸腔裡的空氣都被強硬地排斥在外。

“唔！”

他收回那句話，這個小弟對他有着深深的惡意。

“這個幼年體該不會以為33号在跟他玩耍吧，33号無法視物，他正在感應這裡是不是有個活物，而且羽蛇族向來喜歡玩累了再一口吞掉。”

“他如此珍貴，我們自然不會讓他真的陷入生命危險中，不過鲛人的恢複能力強悍，讓他吃點苦頭倒沒什麼。他這幾天惬意的都快讓我以為這裡是遊樂園了，每天看他們這麼快樂地玩泡泡。”

說話這人向後懶散靠着，目光注視着屏幕中的一舉一動。

畫面中，屬于羽蛇族的長尾将幼崽不斷絞死然後又放開，那雙沒有任何波動的眼睛始終望着幼年體的胸膛部位，那是小鲛人身上最溫暖的地方。

顯然，這份來之不易的玩具讓他的玩耍欲暫時站在了食欲前面。

盡管他已經接近一個月沒有進食。

林引青倒是苦不堪言。

這種窒息的感覺不知道勾起了他哪次的記憶，在完整地找到那個藏在迷霧中的記憶之前，他已經将溫吞的水化為了堅冷的冰。

冰淩尖端閃着寒光。

悍然劃破了整齊的鱗片，猩紅的血液滲透出來。

處于生物的本能，實驗體33号放開了他。

隻是很快，這點力道被快速堅決地加強了回來，捕食者不會輕易放開眼前的獵物。

林引青強憋着最後一口氣，更深更狠地将冰淩刺進對方的血肉中。

他要活着。

他要活着！

那片籠罩着他腦海的蒼白霧氣似乎在這種刺激下散開了一點，他恍惚置身于寬廣的海洋，看到了一個将他襯托成一個小點的龐然大物。

接着鹹澀的海風刮過，場景一換，他似乎又看到了很多人首蛇尾的生物，還有那鋪天蓋地的細網。

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的念頭在這一刻達成了一緻。

強烈的渴望讓他的精神力化為一條堅韌的細線，被呼嘯的海浪送到了鲛人親族的面前。

一大一小兩個俱是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