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裡甚至帶着仇視。

“最後卻是周念。”

“我不明白，每天陪你看小說，陪你逛街的人分明是我，為什麼你要出國了，人就變成了周念？”

“就因為她夠窮嗎？”

陳汐嗤笑了聲，眼眶也随之變紅。看得出，她非常委屈，且這份委屈已經憋了太久太久：

“可是我也很窮啊，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想跟你一起出國留學。”

“……”

“所以，在你和周念一起在國外讀書的時候，我在國内，也給自己找一個更貼心的朋友，不應該嗎？”

陳汐越說越理所當然。

說到後來，甚至把一些許久以來對祝佳音積攢的不滿，也通通借此機會說了出來。

她說：“祝佳音，你總是這樣，隻考慮到自己，從來沒考慮過其他人的感受。”

還舉例子說明：“你看，今天明明是我的生日。你穿的這麼亮眼，有想過會搶我的風頭嗎？今天我才是主角吧，可是你一來，大家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你身上，你不覺得對我來說很不公平嗎？”

又說：“你太自私了！你又不是皇帝，憑什麼你讨厭的人，我就不可以當朋友？”

“甯舒人很好啊，她成績好，性格也好。畢業以後她開公司創業也不忘帶着我一起，我馬上就要去她那裡上班了。你呢？你有想過我嗎？恐怕隻會想到周念吧。”

一句又一句。

在陳汐的眼裡，祝佳音仿佛成了罄竹難書的大惡人一般。

聽到後來，祝佳音甚至覺得這件事有些可笑了。

無論是陳汐。

亦或者怒氣沖沖來找陳汐算賬的自己。

通通都，非常可笑。

“首先——”

祝佳音終于忍不住打斷了陳汐的論述，并告訴她：“是你先讨厭甯舒的。因為甯舒搶了你的英語第一名。”

陳汐愣了愣：“那時是因為……”

“其次，别提周念，你不配。”

說罷，祝佳音從陳汐的手裡奪過了那個禮物盒，轉身離開。

這一次，陳汐沒有追出去。

……

出了酒吧大門，雨已經差不多停了。

空氣燥熱潮濕，藍城這場暴雨來得急，去的也急。

祝佳音面無表情地拿着禮物，在馬路上漫無目的地走，一直走到完全陌生的地段，腳踝被高跟鞋磨得出了血，殷紅的血迹染紅了她的小羊皮鞋面。

很随意地。

她找到了一個路邊的凳子，坐下。

各式的車輛閃着遠近光燈在她面前川流不息的經過，間或濺起馬路上的泥濘。

就在這時。

祝佳音收到了一條微信。

好巧不巧，來自周念。

周小念：“對方向你轉賬10000元。”

周小念：“這個月獎金比較多，多還你點兒。去給陳汐買生日禮物了吧？剛好，給你錢包回回血。”

祝佳音看着屏幕上的轉賬提醒，沉默了一會兒，後來，沒忍住地笑了出來。

“哈哈。”

周小念：“？”

ZZM：“禮物沒送出去，我決定拿去退了。”

周小念：“？？？”

下一秒。

電話就打了過來。

但此刻的祝佳音并不想接電話，于是拒絕了周念的電話邀請，隻在微信裡給她打字：“沒事，隻是絕交了而已。”

周小念：“……”

周小念：“你真的沒事嗎？我今天可以不加班的，你在哪裡？”

ZZM：“沒事。我一個成年人，能有什麼事？”

周小念：“你别吓我啊。”

ZZM：“加你的班吧，我回家了，想休息。”

周小念：“好的好的，回家就好。那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有需要随時找我電話啊。”

祝佳音合上手機。

沒有再回應。

她現在很累。

不僅是身體上的累，更多則是精神上的累。

陳汐的那些控訴。

祝佳音本不該放進心裡的。

她為什麼要放進心裡？

然而，不受控制地。

一句一句，如同刀子，紮在祝佳音的肉裡。

鮮血淋漓。

……

祝佳音是被老爸祝成功的聲音叫醒的。

醒來的時候，因為坐在凳子上太久的緣故，她感到渾身酸痛。

老爸一手撐着傘一手拿着一件外套，急匆匆地下車跑了過來，着急地像是快哭出來一樣：

“佳音，你怎麼在這裡啊，急死爸爸了！”

祝佳音睜開朦胧的眼皮，愣了下：“嗯？過了多久？”

祝成功給他看手腕上的手表：“都快晚上三點了！”

祝佳音又愣了下：“這麼久……”

她方才隻是走路走得有些累了。

想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對啊，急死我了。”

祝成功擦了擦臉上的汗，想把傘遞給祝佳音的同時，讓祝佳音換上幹淨的外套。

可拿出外套祝成功才意識到不對勁：“唉，你的衣服怎麼是幹的？”

祝佳音莫名其妙：“雨不是停了嗎？”

祝成功說：“沒有啊，十一點那陣兒是停了，但十二點多又開始下了。”

祝佳音一臉懵然：“我不知道。也許我這邊兒沒下吧。”

祝成功鬧了嘀咕：“不對啊，預報明明就有雨。”

祝佳音打斷了老爸的碎碎念：“總之我沒淋雨，沒感冒，不是正好嗎？”

祝成功松了口氣：“也是。”

祝佳音接過老爸手中的外套，自顧自地穿上：“不過确實有點兒冷，後半夜了。”

祝成功道：“對啊，都後半夜了，你怎麼一個人這裡？打不通你的電話，我跟你媽都快擔心死了，最後還是一個做生意的朋友跟我說，在這個地方見到了你。”

祝佳音不想提起晚上那件糟心事，便隻是神情恹恹地解釋：“沒事兒爸爸，我就是忽然有點累，睡着了。”

“佳音……”

“對了老爸，你之前說過的相親，幫我安排吧。”

上車以後，祝佳音道。

祝成功扭頭看向一臉疲憊的女兒，驚訝之餘，蒼老的眼神裡寫滿了擔心。

“沒什麼，反正我跟傅骁然已經徹底結束了。”

祝佳音說：“不去見老爸你安排的相親對象，難道去見我哥介紹的那個四十歲二婚男嗎？”

“……”

“我可不樂意。”

祝佳音垂眸冷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