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璃城位于乾洲,距無定峰數千裡之遠,我并未去過,隻不過此城近年繁華聞名于世。
我生前便很想來此逛逛,奈何囊中羞澀,方才急中生智順口一說而已。
其實去哪裡都可以,隻不過我和宋頤需要些時間籌謀殺死謝懲之事。
而須璃城人多妖多,牛鬼蛇神俱全,最适合生亂行事。
就算殺不了謝懲,也可尋個機會丢下師尊後逃走。
不論怎樣,總比真與他回無定峰的好。
我自覺盤算得還行,有了計劃,也就淡定被他攬在懷中了。
謝懲面色蒼白,靜靜禦劍而行,速度極快,抱我的手卻一直很穩。似乎是想要甩脫緊跟其後的宋頤等人。
在又一次看不見宋頤等人身影後,我實在忍不住伸手暴力推搡他,語氣很煩,“這麼快急着投胎啊?”
他應當是沒有防備,被我幾拳頭砸在胸口,發出一聲悶哼,伸手捉住我的手,放在唇邊摩挲了下,“師姐,你不要生氣,我隻是想早些去可以早些回。”
“師姐,我想回無定峰,我們回去好不好?”他垂眸看我,漆黑的眼眸濕漉漉的,“我給師姐買了很多吃食,再不回去該不好吃了。”
我抽出手,一巴掌将他的腦袋拍遠,“滾。”
謝懲斂眉,神色委屈,但最終也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微涼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癢癢的,麻麻的。
他将速度降了下來。
到達須璃城時,已是三日之後了。
這是一個傍晚時分,世界被鍍上一層瑰麗的橘紅色彩,城内禁飛,我們步行排隊進入。
謝懲時刻粘着我,不願意将我從懷中放開,我隻好與他十指相扣,這才安撫了他極度的不安情緒,得以獲得一絲喘息。
秋原像抗死人一樣扛着師尊,看向兩手空空的我們,不爽道,“你們的師尊,憑什麼讓我管?”
他将師尊徑直扔在地上,老頭兒仰面朝天,發出一聲嘭響,激起一層細碎灰塵。
我瞅老頭兒兩眼,說,“阿懲,你去背。”
謝懲卻并不願放開我的手。
他似笑非笑看了秋原一眼,才垂眸瞥向師尊,面色平淡,語氣也平淡,“反正他也沒什麼用處,要不然就地殺了他吧?”
“我記得....這須璃城内有一黑市,”他恍惚想了想,語氣突然興味起來,眼眸也微微發亮,看着我讨好道,“師姐,師尊再如何不濟也是靈虛境修士,不如我抽了他的骨血去黑市上為師姐換一隻青鸾?”
我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因為他神色極其認真,仿若隻需我點頭,他瞬間便能拔劍出手。
秋原聽了笑得停不下來,“哈哈哈,衡元子,你可真是教出了個好弟子啊。”
在他譏諷的笑聲中,地上人事不省的老頭兒裝模做樣痛哼幾聲,杵着老腰幽幽睜眼,目光轉到我的身上,“诶喲,念念,你這是給為師弄哪裡來了?”
我這才看出師尊居然一直在裝暈,有些一言難盡,“老頭,這是須璃城。”
師尊鯉魚打挺翻身而起,“須璃好啊,為師進去逛逛先。”
他揮揮衣袖,極快融入人流不見蹤影了。
全程目不斜視,沒有看謝懲等人一眼,仿若他們不存在似的。
我看得目瞪口呆。
“師姐,别看他,看我。”謝懲扣住我的手緊了幾分,有些吃味,但還是沉着眼睛認真問我,“師姐,你想要青鸾嗎?”
他眉眼柔和,笑盈盈問,“師尊還未走遠,我抓他回來給你換了青鸾,然後我們便回無定峰好不好?”
雖然我确實很饞青鸾,但此刻我搖頭堅決拒絕了他,他頓時面露遺憾。
....
城内熙熙攘攘,馬車馳騁。攤食鋪子前,熱氣騰騰,香霧缭繞,排起了長龍。沒占到攤位的貨郎們擔着貨擔,在街上行走不斷吆喝。再往前走,富家子弟豪士鄉紳在高樓酒肆談笑,管弦之音與歌妓悠揚歌聲飄在城池上空。
商賈雲集,行人如織,繁華喧鬧。
謝懲安靜了下來,默默付錢拿東西,神色是一貫的冷沉,隻有在我看過去時才會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
我恍惚回到了數年之前,那時候每逢年節集會,我都會扯着謝懲在長街來回逛蕩,我讓他幫忙拿東西,他無波無瀾婉拒,不過見我實在應接不暇,還是會淡着一張臉伸出手。
久而久之,我不開口求助,他也能從善如流地接過店家遞來的東西了。
謝懲側頭看我,“師姐,你在想什麼?”
我歎出一口氣,見宋頤兩手空空,神色平靜無趣,隻有秋原興緻盎然地也買了一大堆。
我說,“好累,尋個客棧休息吧。”
謝懲勾唇笑,輕輕晃了晃牽着我的手,“師姐,不休息了,我們連夜回無定峰吧。”
我翻個白眼,懶得搭理他。
抵達客棧後,我多次提出自己要與宋頤同住,結果得到了兩個男人異口同聲的拒絕。
謝懲陰着臉,語氣可憐,“師姐,你不要我了?”
秋原用看癞蛤蟆的眼光瞅我,“就你?也敢搶我的位置?”
謝懲冷眼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扼住他的脖頸,将其甩飛,秋原撞門而出,摔在地上,發出兇狠地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