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濱側過頭，抹了一把眼睛，手上濕漉漉的。

他從懷中取出喬懷潇交代給他的裝滿了銀錢的荷包，悄悄放在靈堂桌前，随後立刻加快腳步，和男人并肩走着。

男人走到一間草房旁，王寡婦正好抱着孩子從草房裡出來，王濱連忙走上前去，“王夫人，喬姑娘托我帶來些孩子用的東西來。”

王寡婦先驚後喜，“這怎麼好意思，喬姑娘真是個頂好的人，她在長平可好？”

“一切都好。”王濱遣車夫将東西放進屋裡，又對王寡婦說，“姑娘還有一句話拖我告訴你。”

“什麼話？”王寡婦忙不疊的應道，“但凡我能做到的，都願意為姑娘效勞。”

王濱指了指孩子，“喬姑娘是讓我轉告夫人，等到孩子大了，不用擔心束脩的事情，可以直接去誠義堂進學，誠義堂打算開設新課程，讓學子都能有養家糊口的一技之長。”

“這是好事啊。”王寡婦卻又沉吟了一下，“可我這是個女娃娃啊。”

孩子趴在母親的肩頭，王濱幾乎能從那澄澈的眼睛中看見自己的倒影，他摸摸孩子的腦袋，“那就更巧了，喬姑娘正要在誠義堂之外，再辦一所女子學堂。”

“女子學堂。”王寡婦的眼睛亮了亮，她托起孩子搖了搖，“咱們女伢兒以後也有書讀了，快點長大去讀書咯。”

母親溫熱的氣息環繞着她，孩子“咯咯”笑起來，引得男人眼中也帶上笑意，村子中無形的堅冰有化去之迹。

王濱看着他們，想起喬懷潇和他說的希望，隻要有希望，那就有生機，就讓誠義堂來重建希望。

他放下了些許擔憂，說道：“喬姑娘說了，日後若有什麼難處，盡管去長平雁幫尋她，今日我們就不多叨擾了。”

“大人等等！”王寡婦連忙進屋把孩子放下，收拾出一袋子新鮮的蔬菜瓜果交于王濱，“我一介婦道人家身無長物，不過這些瓜果都是菜園子裡新摘的，帶回去給姑娘和大人你嘗個新鮮，不要嫌棄才是。”

“對了，請随我來。”王寡婦移步到羅大娘的院子，推開籬笆門，動作十分麻利，到裡頭屋子裡收拾了兩三件衣服和體己收進藍布包袱裡卷好，遞給王濱，“我給羅大娘收拾了點東西帶去，麻煩大人轉交，不知她現在可好？”

“如今羅大娘就住在誠義堂修養，你放心吧。”王濱接過包袱，和他們道别，朝村口馬車走去。

男人環視了一圈空蕩蕩的院子，不禁歎氣，“羅樹這幾年都不知道去做些什麼了，要是他在，羅大娘說不定能好過點。”

“話也不能這麼說，要是羅樹在家，正撞上波利賊匪來的時候可怎麼辦？”王寡婦搖搖頭，離開了羅家，“都是天意。”

日頭偏西，王濱一路上都沒有耽擱，趁早入了城。

他打算去喬宅複命，半路上碰到了遲徹。

誠義堂實際上是喬懷潇一力出資的，但挂了雁幫的名頭，不過王濱并不習慣稱遲徹為“幫主”，于是拱了拱手，喚了一句，“遲公子。”

遲徹搖開折扇，笑道：“聽說王學直替小喬走了一趟雲邊村，這是剛從雲邊村回來？我本來還想談談辦新學堂的事情。”

“村民托我帶了東西給喬姑娘，新學堂的事情，遲公子不妨和我一起去喬宅，正好一起定奪。”王濱說道。

“待會兒我也有事要去辦，改日罷。”遲徹看見了車夫拿着的包袱，問道，“這是他們給小喬的東西？”

王濱見他指的是藍布包袱，答道：“不是，這是同村帶給羅大娘的東西。”

“哦，我記得了，她現在住在學舍。”遲徹伸出手來，“我正好順路帶去，省得王學直再跑一趟，你去了喬宅直接回家便是，省得夫人擔心。”

王濱一想也是，讓車夫把藍布包袱交到遲徹手上，朝喬宅而去，“那就多謝公子了。”

等到王濱的身影不見了，遲徹低下頭，挑開包袱的一角，翻了翻，從中取了一串檀木珠串拿在手上，其餘的原封不動包好。

他将包袱扔到身後侍從的手上，吩咐道：“明滄，把這包袱給學堂裡那位送去。”

明滄看見遲徹不打算與他同行，問道：“你不去誠義堂嗎？”

遲徹把玩着珠串，步調不緊不慢的，朝雁館去了，“我該去辦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