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桃看着雷秀英,有些于心不忍,抿了抿唇,但看着周圍人的眼神,覺得再搭話也不好,便點了點頭。
雷秀英見兩人不接話,又罵起來:“怎麼!不過是在鄉裡混了幾天就不認識你大媽了?還真是一家人出不了兩個種,都是些沒良心的東西!”她罵的上氣不接下氣都不肯罷休。
看着兩人轉身離開,雷秀英更是急了,揮舞起雙手叫罵:“老章家的臉都被丢光了!一人沒出閣的丫頭,成天待在兩個男人的家裡!真是有娘生沒娘教!”
旁邊的村民都不想惹事,聽雷秀英直接抖了出來,倏地看向章林一,但始終也沒人站出來多說一句章林珊到底怎麼回事。
章林一忽地停下腳步,眉心皺成了川字,轉身緊盯着雷秀英。
什麼叫沒出閣的丫頭,成天待在兩個男人家裡?一個當人大媽的,要光天化日這樣說自己的侄女嗎?自己都說丢臉了,還要再幫着散播?
章林一什麼都能忍,但這樣說章林珊,說他的妹妹,實在忍不了,一股怒火直沖天靈蓋。然而火氣都來不及噴發,真桃驚訝地“啊”了一聲,直接把他的火給澆熄了。
真桃扯着章林一的手,激動地說:“我知道了,我知道林珊在哪了!”說完也不等章林一發問,拉着人轉身就跑。
雷秀英還等着和章林一吵上一架,結果兩人就在她眼皮下就那麼走了,雷秀英氣的墊起腳,指着兩人遠去的背影,大聲罵:“都是些白眼狼!一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
章家村西邊的一間破茅草屋,屋内外都破敗不堪,但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章林珊如火般的熱情。
屋裡正中央放着一口鍋,正冒着熱氣,氤氲缭繞。
章林珊拿手當扇子揮了揮水汽,揭開鍋,從鍋裡撈出土豆扔進碗裡,大叫一聲:“好香啊!”然後抱着碗遞給了陳治,笑呵呵地說:“陳伯伯,土豆蒸好了,趁熱,您多吃點。”
陳治滿臉堆笑,也像是習慣了,接過碗捧在手裡,問章林珊:“你又吃過了?”
章林珊每次來都說自己在家裡吃過了,但每次陳治還會問同樣的話,這樣的話已經持續好幾個月了。
“吃過啦。”章林珊笑,又盛了一碗放在桌上,然後輕輕地往邊上推了過去,直到推到桌子對面,碰到了陳墨的胳膊,才停下來,柔聲說:“陳墨,這是你的。”
陳墨抱着一本書,想再去挖渠前抓緊時間多看點,隻是“嗯”了聲,卻沒有動。
章林珊點了點頭,坐到了陳墨對面,然後托腮看着他,兩眼迸射出關不住的愛慕。
陳治看着陳墨的方向,他的眼鏡片被土豆的熱氣蒸模糊了,看不出他的眼神,沉吟了好一會,才說:“有沒有禮貌,還不謝謝林珊,這時候咱爺倆還有吃的,全靠林珊。”
全民挖渠,自然也包括陳治,雖說郭成功走了,沒有人再為難他,但他的身體也不允許他進行連續的高強度體力勞動。
一天大家都在河邊勞動,陳治忽然暈倒,還是被章林珊發現送到了醫務所。陳墨收到消息趕過去時,陳治已經被章林珊送回了家,也是從那天開始,章林珊每天過來煮土豆。也因為這些土豆,陳治身體稍稍有了好轉。
這一煮就沒完沒了。村裡所有人都知道章林珊天天出沒陳家,有人說她就是故意的,趁機獲取陳墨的好感。但時間過去了,章林珊也不跟陳墨表白,陳墨也不捅破那層紙,兩人就這麼心照不宣地相處着。
被父親教訓了,陳墨才放下書,擡頭看向章林珊,遲疑了小會,伸手拿過碗,道了聲:“謝謝。”然後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來。
也不拒絕。
章林珊看着陳墨吃土豆,眼睛直勾勾地像是要把他看穿,手一擺,霸氣道:“不用謝啊,這算得了什麼!”
陳治看着,眼裡充滿了無奈,還加雜着些許欣慰。
他無奈陳墨不該跟着他來農村,在大城市會有更好的前途。欣慰有章林珊這樣的姑娘願意對他的兒子好。
雖說章林珊不像城裡閨秀的姑娘,她大大咧咧,還有些莽撞,心思粗犷,但對陳墨卻很細緻。有時候陳治會想,也許也就是命運,命運讓這兩個孩子相遇,要是他和陳墨餘生都隻能待在農村,他自私地希望章林珊能和陳墨好下去。
“章林珊,你在幹什麼?!”忽然一聲怒吼,打斷了陳治的思緒。
章林一跟着真桃一路摸過來,就看到屋裡兩個男人捧着熱土豆,章林珊捧着腮,盯着前方的男人發花癡。
隻需要一眼,章林一就怒了,站在門口,大吼了一聲。
章林珊吓的一抖,笑容消失的一幹二淨,倏地跳了起來,看着忽然出現在門口的大哥和大嫂,好似不認識,怔怔然好一會,笑容又綻開,大叫道:“大哥,大嫂!你們回來啦!”然後朝門口歡快地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