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男人的那些話蹿進耳裡,陳治身子陡然僵住,臉色刷地煞白,後背的冷汗如瀑布傾斜,胸口像有一團火把直搗心間,一口血卡在喉嚨中,堵住氣管,差點氣絕。
男人冷笑一聲便拉開了些距離,然後一臉謙和地看着陳治,就好像他說了什麼關心的話。
“該交代就好好交代。”忽然一道聲音從台後幾人中傳出來。
陳治身子一抖,一個念頭忽然閃過,全身血液冷卻,瞬間平靜了下來。
他顫顫巍巍地往前移了一步,看着台上的幾人,平靜地說:“交代,我都交代。”
他語氣十分平靜,透着一股看透的絕望和放棄的凄慘,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應,陳墨也不自覺地往前走了一步,擔憂地看着台上。
陳治微微一笑,和他平時一樣和藹,轉身朝台下的村民鞠了一躬,又側過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着男人,緩緩開口:“就是這個人,打着清理思想的旗号,盤算着玩弄女性的心思!诋毀侮辱年輕女性!這種心懷不軌的社會敗類才該清理出隊伍!”
陳治使足了全身的勁,一句話一氣呵成,也用了他最大的聲音。話落,靜了一瞬,随之是台下村民更為激動的附和聲。
“對!敗類!滾出去!”
“清理出去!清理出去!”
“滾出章家村!”
男人完全沒想到陳治居然會用這種方式反抗。對上陳治堅毅的目光,惱羞成怒,瞪着兩隻碩大的眼睛,大臂兇狠一揮,陳治就如同一根孱弱的小草被連根拔起,飄零,然後倒下。
到這一刻,事情完全向章林珊害怕的方向發展了。
眼見陳治倒下,章林珊和陳墨在沖上台上的一瞬間,就聽見“砰”地一聲,陳治倒下了。半截身子挂在台子邊沿,接着又是“砰”地一聲,整個身子滑了下去,腦袋着地,摔到了台下。
連着兩聲巨響,人群也涼了。
陳治躺在地上,看着毫發無傷,可後腦勺流出鮮紅的血液,瞬間就滲透了黃土。
“爸!”
“陳老師!”
陳墨和章林珊驚恐地從台上跳了下來。
“爸!”陳墨跪在地上,雙手顫抖着抱住陳治的腦袋,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雙手。
章林珊在一旁手足無措。在陳墨抱起陳治的一刻,下方露出一塊堅硬的石頭,石頭上沾滿了血。
章林珊吓的摔坐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
章林珊全身顫抖,腦袋已經無法思考,丢了魂。她慢慢朝他們爬過去,趴在兩人身旁,看着面容慘白的陳治和滿身鮮血的陳墨,眼淚噴湧而出,糊了一臉,想嘶吼,可嘴巴裡隻能不斷交替叫喚陳老師和陳墨,而且聲音越來越小,逐漸被氣息淹沒了聲音。
然而陳治已經沒了任何反應。
“爸!爸!你說話啊,我們去醫院!這就去醫院!”陳墨抱着陳治。
兩人都在顫抖,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在顫抖。
他抱着陳治就要起來,才撐起一隻腿,整個人又滑了下去。在他懷裡的陳治腦袋耷拉下來,挂在他肘裡毫無生氣地晃動了兩下,兩個人就像在岸邊瀕臨死亡兩條小魚,撲騰着,卻也隻能撲騰幾下,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回到江河湖海。
身旁的動靜終于驚醒了章林珊,她轉過身大聲叫:“漢龍叔,漢龍叔,叫漢武叔來啊!”
事情發生的太忽然,村民們也都吓到了,呆呆地站在一旁,慌了手腳。聽到章林珊的聲音,才猛地反應過來,呼地一下散開,有跑去叫醫生的,有出去拖闆車的,剩下的人都圍了過去。
台上的人見狀也慌了。
幾個人小心翼翼地挪到台邊,夠着腦袋往下看,大片鮮紅的血液刺激到瞳孔,倒吸一口涼氣,閉上眼睛縮回脖子,相互對視一線,弓着腰蹑手蹑腳就往後台逃。
那男人也要跟着逃,被村民發現,有人大吼了一聲“别跑!”幾個村民沖了上去。
“這都是你造成的,早就跟你說了,年輕氣盛啊你!你呢,就留在這裡處理,我們回去讨論處置方案,知道了嗎?”組長轉身,用眼神盯回了想要一起逃跑的男人,眼見村民爬上台,自己趕緊灰溜溜地跑了。
“别想跑了!”
男人怔怔地站着,看着幾人跑走的背影。、
他往前一步是仕途的終結,往後一步是人生的終結,在糾結了幾秒後,男人閉上眼往前奔馳而去。
場面一片混亂,台上在貓捉老鼠,台下一片凄慘。
村民們幫忙把陳治擡了起來,準備送往村醫家裡。
章林珊扶着陳墨在一旁。陳墨的胸口浸滿了獻血,眼神無助絕望。
有村民拖着闆車跑過來,一群人急急忙忙将陳治放上闆車,踩着風火輪就往村醫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