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南風原本以為控制住司馬遹的情緒,隻要他不追究,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誰曾想沒幾日,宮裡傳來另一個消息——司馬遹被貶為庶民。
事情的發生過于突然,賈南風聽到這個消息時,她正在和賈谧吃飯。
聽說司馬遹酒後失态,洋洋灑灑寫了一大頁謀權篡位的話,眼下隻被貶為庶民,已是官家仁厚。
“真是老天開眼!”賈谧一聽說司馬遹被貶了,臉上藏不住笑意,酒都多喝了幾杯。
“那是我的酒,你少喝點。”賈南風看着他這般牛飲自己的蒼梧竹葉青,不免肉疼。
自從自己腿不好後,無姜和珠娘羅列了一堆她需要忌口的東西,這其中便有酒。這些酒進了不了她的肚子,最後都落入了賈谧的肚子裡,還美其名曰是擔心她偷喝。
賈谧見賈南風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酒瓶看,于是順勢換了個姿勢,用身體擋住了酒瓶:“姑姑,你可知道太子被貶到何處?”
賈南風的注意力轉移到賈谧身上,似乎若有所思。
賈谧繼續說道,“太子被貶到了許昌,估計明日便要啟程。那裡離洛陽不遠,不至于窮山惡水,但日子肯定不如洛陽逍遙。這太子平日裡看着機靈,怎麼會寫下那番大逆不道的話......”
賈南風沒說話,隻是視線最後落在了賈谧身上。
“姑姑你别這樣看我,這事可與我無關!”賈谧連忙擺手,給自己洗清嫌疑。
“我又沒說你,你緊張什麼,”賈南風嘴上說着,餘光瞥見了賈谧方才擱置在飯桌上的蒼梧竹葉青,于是指着對方身後的窗子道,“你看那是什麼。”
賈谧毫無防備地轉過身去,結果隻看到窗外黑乎乎的一片,等他回過頭時,隻見原本擺在自己跟前的蒼梧竹葉青,已經落入了賈南風手中。
“姑姑,無姜說你不能喝。”
“我就喝一點點......”說着,賈南風便咕噜咕噜地把剩下的半瓶酒都給喝了。
“姑姑!你酒量不好,怎麼還喝呀!”賈谧上前去攔賈南風。
賈南風撇開他的手:“誰說我的酒量不好的!”
賈谧一點面子不給賈南風留:“娘說你小時候偷喝酃酒,差點把半條小命給搭進去!”
“阿午這個丫頭,怎麼什麼事情都和小......小輩說......”賈南風原本腦子還挺清醒的,話沒說兩句,腦子就有些不清醒的。
賈谧湊到賈南風跟前試探道:“姑姑,你不會是醉了吧?”
“就這麼點酒......怎......怎麼會喝醉人!”賈南風立刻反駁說。
“你喝這麼急,不醉才怪。”賈谧小聲嘀咕。
賈南風對賈谧招了招手,示意他湊近些,“你想知道太子因何人被貶嗎......”
“是我。”賈南風指着自己,說完後心滿意足地倒下。
“姑姑你在說什麼!”賈谧一臉稀裡糊塗的,但他看自家姑姑已經爛醉如泥了,全當她方才說的話都是酒後的胡言亂語。
什麼叫做給太子設局,太子之所以落到今日這田地,分明是他咎由自取,處置他的也是官家,和姑姑又有何幹系。
退一萬步,姑姑的腿都傷成這樣了,即便是有人要陷害太子,也輪不到姑姑吧。
賈谧正想着,無姜恰好走進了房間。
無姜一眼便看到了倒在榻上的賈南風,眉頭蹙起,責備道:“大人,不是都說了不能給娘娘喝酒的嘛!”
“我這不是一沒注意......酒就被搶了嘛......”
無姜不想聽賈谧狡辯,說自己要幫賈南風更衣,便将賈谧趕了出去。
賈谧站在門口嘀咕了幾句,這個在外人面前耀武揚威的公子哥,今日算是吃了癟。
四下安靜,賈谧又想起賈南風方才說的話。雖然自己的姑姑平日看起來良善,但賈谧不會真把他的姑姑當作是圈養在宮中的小白兔。
賈谧風方才的話就像個種子一樣種在他心底,一點點生根發芽。半晌後,他下定了某種決心,他需要豐滿自己的羽翼,隻有這樣,無論他的姑姑做了什麼,他都有能力去保護她。
夜色如幕,賈谧匆匆離去,在他看不見的一隅,幾個人影閃動。
*
賈南風再次醒來時,隻覺得頭疼,果然這酒是個及時行樂的東西。賈南風從床上爬起身來,粗糙的被面讓她驚覺這個不是她的床。
賈南風警覺地擡頭環顧四周,她如今身處在一個不大不小的房間内,雖然房間幹淨,但這種樸素的布置的房間絕對不可能是金谷園的房間。
賈南風有種不詳的預感,她懷疑自己是被人綁架了。但又有哪個歹徒将人綁了後,還會讓人睡在這床上呢。
賈南風越是思考,腦子越痛,她有些後悔昨晚嘴饞灌下的半壺酒了,她現在對昨晚的事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賈南風撐着手,坐到了床的邊緣,床離地面的高度并不高,至少摔不死人。
賈南風給自己做了思想建設之後,便猛地推一把床邊。緊接着她整個身體便順着手裡的力量,往前倒下,直接撞到了地面上。
片刻的腦袋空白後,賈南風再次醒過神來,她撐着地闆,一點點挪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