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被差役發現你就大點兒聲。”
孟桑榆冷淡的聲音響起,成功制止了蕭朗快滑出喉嚨的喊聲,憋得人上氣不接下氣。
孟桑榆眼尾掃了一眼蕭雲野幹裂的唇,淡聲道,
“現在人醒了,先讓他喝點水。”
蕭朗這時候也不管是不是孟氏指使他,連不疊的點頭,小心翼翼地給兄長喂水,此時此刻才驚然兄長真真醒過來了。
蕭雲野配合着喝了,看着弟弟微紅的眼眶,勉強擡手輕微拍了拍親弟的手,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做完之後,蕭雲野已經力竭,骨瘦如柴的指節微微卷縮,黯下眸子掩住思緒。
見這人有親弟顧着,孟桑榆正打算起身回去,驟然間想到什麼,又重新轉頭看着兄弟兩人,聲音極低,
“莫要讓那兩個差役察覺你已清醒了,省得不必要的麻煩。”
聽見這女人說話蕭朗下意識不耐煩的皺眉就想反駁,卻聽着他身邊的兄長氣弱的直接跟那個女人應了一聲。
果然聰明人就是好溝通,這男人就是不喜她,倒也有腦子能跟她正常交流,這麼想着,孟桑榆淡淡的瞧了眼旁邊滿臉反叛的蕭朗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起身回自己的地盤去了。
蕭朗被那個看廢物的眼神刺激到了,偏生又不能大聲說話,隻能壓着怒火看着兄長不舒服道,
“大哥,你跟那女人客氣什麼?!”
蕭雲野視線緩慢的動了動,移到弟弟身上,嗓音沙啞着沉聲解釋,
“吊着一口氣無力回天的死人,和日益漸好的殘廢,你說,他們更願意見到什麼?”
蕭朗的目光霎時落到不遠處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兩個差役身上,耳邊兄長虛弱嘶啞的聲音響起。
“為兄隻堪堪懸着一條命,未來半月的路,會少不少不必要的麻煩。”
兄長的解釋蕭朗聽懂了,兄長若是好起來了,那兩人跟背後之人還不知會怎麼想着對付呢,自是不會讓他們好過的,偏又想來這是孟氏說的話,轉而看向不遠處已經背對着他們睡下的孟氏,心裡憋屈得不知如何是好,要他承認這孟氏說得不錯,比什麼都難受。
蕭雲野忍着身上的劇痛,刻意壓平語調平穩開口,
“找機會讓祖母她們莫要擔心。”
蕭朗低低應了一聲,随即擡眼定定望着兄長,堅定道,
“大哥,肯定能治好的。”
蕭雲野垂眼,清醒之後第一次将目光放在那雙廢腿上,疼痛早已浸入了骨血,打碎的膝蓋骨跟被刻意破壞的筋肉都在提醒他,好了也不過是個殘廢罷了。
聽着親弟的話,裹着喉嚨上下鼓動竟發不出一點聲響回應。
蕭朗眼眶微熱,想伸手捂住兄長的眼睛不讓他瞧,嗓音卻滿是沙啞,
“等到了桐州,一定有辦法。”
隻要能治好兄長,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蕭雲野疲憊的合上眼,當作回應。
望着兄長病态的臉,一切寬慰的話都隻剩蒼白,蕭朗瞪紅着眼睛。
“大哥,這女人之前都快要死了,還能自己活過來,這樣的人尚且還能好端端的活着,你……憑什麼不可以。”
一個蠢毒的禍害又怎麼抵得過他兄長,蕭朗不甘的怒瞪着背對着他們的女人。
蕭雲野滿是疲憊的視線随着親弟的話慢慢落到不遠處背對着他們的那個纖細的背影上,剛想開口卻被壓抑不住的咳意阻斷,血意翻湧。
“咳!咳……!”
半晌才緩和過來,微微眯了眯眼,沒有開口詢問弟弟所說的情況,隻望了望蕭朗滿是青黑的眼底,嗓音啞得不可思議,
“早些休息吧,明日還需趕路。”
蕭朗憋着氣應了一聲,看兄長閉上眼睛,才抱着臂守在旁邊合上眼。
……
孟桑榆側身躺着,瞌上眼睛卻并未睡着,聽見身後漸漸安靜下來,兄弟兩人都不再開口,才輕輕吐了口氣,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