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言聽着包廂裡衆人的奚笑貶低,生出一股惡寒憤怒,擔憂地看向席野。隻見他面無表情,像沒事人一樣,隻忙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這群人見狀,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下不來台,轉而惱羞成怒起來,準備發起新一輪的攻擊。
就見對面那男生看了一眼蔣旭,轉而對席野說道:“跟你說話沒聽見?聾了?”
季知言忍不了了,陰着臉看向那人,語氣很沖:“聽沒聽見怎麼了,你想幹嘛?”
對面那人像是沒料到季知言會突然出聲嗆他,有些愣住了,視線在他們三人身上轉了一圈,正待他不知還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蔣旭突然出聲,佯裝指責:“你怎麼說話的?人家是來勤工儉學的好學生,比我們這些來這吃喝玩樂的人強多了。還不給人道歉?”
他語氣懶散,話雖如此,可聽不出一絲誠意。
對面那人見蔣旭話風轉得這麼快,臉上也不好看,但還是硬着頭皮對席野說道:“不好意思啊兄弟,喝多了,嘴上沒個把門的,别介意啊。”
席野此時也差不多将他們點的東西上完,一個眼神都沒給,直接離場。
包廂裡鴉雀無聲,顯得這群人像小醜。
一場毫無征兆地針對,就這樣輕飄飄地結束,堪稱荒謬。
“欸,酒都上來了,大家接着玩啊。”
“是啊,都愣着幹什麼,繼續啊。”
“來來!”
……
三五人吆喝起來,場子又熱鬧起來,仿佛剛才的事情不存在。
季知言看着他們一個個在燈光下迷幻不真切的臉,像是陷入虛空,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一秒鐘都不想在這兒呆下去了。
季知言直接提上背包,招呼都沒打,推開門出去了,沒管身後那群人的臉色。
他悶頭一路出了酒吧,在對面馬路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怎麼了?】天使覺得他的反應有些大了。
【沒什麼,喝多了,頭有些暈。】季知言現在不想和他說太多,他喝了酒,情緒又不好,他怕自己說漏嘴。
季知言看着被燈管裝飾,在暗夜裡流光溢彩的酒吧,心裡煩悶。
他被那場在包廂裡,衆人突如其對席野爆發出的惡意驚得後背發寒。
季知言不明白蔣旭為什麼會突然發難,那群人又怎麼可以那麼心無負擔地跟随,這種不明緣由和盲從的行為讓他生出強烈的失控感。
像是在暗示他,不管他做什麼,席野的命運最終總會迎來悲慘。
悲慘就是席野命運的底色,他自以為不同的選擇,隻不過是将席野引入另一條悲慘之路。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季知言的情感被放大,平時被深壓在心底覺得不吉利的念頭,抓住時機全都跑了出來,紛雜吵鬧地占據了他整個頭腦。
他将頭埋在手臂裡,肩膀一聳一聳,深深地喘着氣。
“你是在哭嗎?”一道略帶驚奇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季知言喘氣的動作靜止兩秒,頭昏腦漲地擡起頭來。
那人站在暖黃色的路燈下,季知言擡眼看不清他是誰,眼睛還被光刺到,随即閉眼低頭。
那人見狀腳步從季知言左邊來到右邊,坐在了他旁邊,問道:“喝多了?”
季知言側頭枕在手臂上,眼神虛幻,好一會兒才聚焦。看清坐到身旁的人,喃喃着:“席野?你怎麼出來了?你不是還要工作嗎?”
“剛才見你一個人出來了,不放心,跟來看看。”席野語氣很輕。
突然一滴水珠打在季知言臉上,他拿手抹掉,擡頭看天:“下雨了嗎?”
席野看了他良久,也擡頭望了望天:“嗯,下了。”
季知言重新将頭埋進臂膀,就在席野以為他睡着了的時候,隻聽一道嗡嗡的聲音從他肩膀裡傳出:“你難過嗎?”
席野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看着他鴕鳥一樣的姿态,反問:“你是在為我難過嗎?”
說完輕歎了口氣,像是自怨地說:“如果是的話,沒必要。”
季知言頭猛地擡起,身子晃悠了兩下,語氣急促:“怎麼沒必要?!”
“他們說得也沒錯,不是嗎?”席野看了季知言一眼,随即低下頭去,眉頭浮上一絲恰到好處的哀傷。
“什麼沒錯?!他們哪兒都說錯了?!”季知言腦子昏昏沉沉,乍然聽見席野這樣自怨自艾的說辭,更加激動起來,“他們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家裡有錢,白吃白喝的。你是自己工作養活自己,你比他們強!”
“可現在有錢就是大爺,不是嗎?”席野看着季知言搖搖晃晃,神情激動地替他辯護的樣子,嘴角不自覺地勾起。
“大爺,誰大爺?他是把你列為遺産繼承人了,準備死後讓你繼承他的遺産嗎?不然他是你哪門子的大爺?”在酒精和情緒的催化下,季知言思緒開始不受控制,胡言亂語起來。
隻聽席野笑了一聲,像是被他這“話糙理不糙”的說法給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