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三語四口是心非,五搶六奪談婚論嫁
賈瑚将一包銀子放進了她懷裡,一邊剝她的衣襟,一邊急不可耐地說:“你需要錢救急,我需要你救火。”
寶钗氣得渾身發抖,兩手掰着賈瑚的臉質問:“你把我當倡條冶葉了嗎?”
“你盼着嫁寶玉,隻為維持薛家生計,與愛俏的娘兒,愛鈔的鸨兒又有何分别?”
賈瑚輕蔑地笑了笑,他冷眼掂掇了這麼久,才發現這個慣會裝模作樣的女人,除了往自己臉上貼金,内裡隻是一片荒涼的雪原。
“而今林海戴罪之身,林姑娘已無緣寶玉,你不正好乘虛而入。”賈瑚冷笑,翻身坐起。
“是又如何?”
若是往日寶钗必定矢口否認,可如今被賈瑚逼到這份上,她再沒有了虛與委蛇的興緻,将松散下來的頭發往肩後一撩:“你若想娶我,先拿出本事,奪了這府裡的爵位再說。”
“從前你還狂傲得想做我的皇後,而今一個末流爵夫人都稀罕起來,到底是什麼讓你一步步低頭至此?”賈瑚歎息了一聲,暗想到底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
寶钗耳内聽了這話,眼見家業日漸凋零,自己年歲漸長無人問津,所謀之事半點無成,再高傲的心,也不覺灰了大半,禁不住潸然淚下,大放悲聲……
“哎,我也不是有心欺負你……”賈瑚見她傷心至此,情有不忍,氣已餒堕,将她輕輕擁進了懷裡,歎道:“奪爵之事還須徐徐圖之,趙姨娘才死了,還需再緩一段時間,我才好向史老太下手。眼下我能替你辦的,就兩件事。
一是讓你也搬進長林園住,擡擡你的身價,省得你心懷憂憤;二是每月給你十兩銀子使費,不至于捉襟見肘。你若不想要,我這就走了。”
賈瑚見她哽咽無聲,也知自己強人所難了,這錢都不夠打發錦香院的姐兒,可也是他能拿得出的極限了。
若是薛蟬不曾将那十萬兩銀子白填給賈府,他們也不至于這麼被動。
思及此,賈瑚也隻得将手放開,彎腰去撿地上的靴子。
誰知腰上一緊,那女人勾住自己的腰帶,哽咽問道:“你如何讓我住進長林園?”
“過幾日你就知道了……”
賈瑚回轉身來将她撲倒,一陣衣衫響動……
四月底,江南甄府的甄家太太帶着三姑娘上京來,先進宮拜谒甄太妃後,又來賈府送禮請安。
賈母因笑道:“怪道昨晚上四喜鳥叫了一夜,原來應在今日。”她一面與甄家母女款叙家常,一面置席招待,一面讓人把長林園中的蘅蕪苑清掃出來,留給甄三姑娘小住一日。
那甄三姑娘身材窈窕,鵝蛋臉面,眉目如畫,雙瞳剪水,頗有幾分靓麗風采。
賈府的姑娘們陪着甄三姑娘逛園子,寶钗得了賈瑚的提點,心知她能否住進長林園,就在甄姑娘一句話上了。因而處處向甄三姑娘示好,殷勤周備。
卻不料甄三姑娘被黛玉頭上的通草花吸引了,并不理會寶钗的奉承,隻問黛玉那花是哪裡買的。
黛玉道:“是表兄送的。”
甄三姑娘也是個機敏的人,即刻猜道:“令表兄一定是宮裡的大人物了,這花可比後宮娘娘們戴的還要精巧萬分。”
“三姑娘說笑了。”黛玉不由警醒,隐約覺得甄三姑娘來者不善,淡笑道:“興許是哪位主子賞的,表哥得了就随手送我了。”對王表哥的身份、職務避而不談。
“我倒不知哪位貴人這麼慷慨,莫不是私自截留下來的?”
甄三猶似不信的樣子,甚至不懷好意地質問起來。
她聽姑祖母甄太妃說,太子命造辦處做了一批通草花,使費了八百兩銀子,卻不見宮中有誰戴過,想是有了心上人,所以才拒絕見她。而今她卻意外地在賈府表小姐的頭上,疑似見到了此物。
黛玉微微斂眸,并不急着反駁,轉而道:“二三年前,陛下賜了一串鹡鸰香串給北靜王爺,誰知他轉手又送了這府裡的小二爺。說不準追究起來,那位手中撒漫的貴人,也是與尊府沾親帶故的呢?”
甄三聞言,立刻變了臉色,再不敢多言。
林姑娘的話直接點了三層意思。
一則,你的好姐夫北靜王,将禦賜之物輕易相讓,明顯對陛下有不臣不恭之心,該擔心的人是你才對。
二則,不管是四王八公也好,皇親國戚也好,都是盤根錯節的關系,拔出蘿蔔帶出泥,未必甄家就能獨善其身。
三則,我既有底氣将花戴出來,誰要多管閑事嚼舌頭,吃虧的也未必是我。
寶钗默默聽她二人打機鋒,又不禁生了豔羨之心。暗想王君效随侍帝王,受賞頗豐,就連他的曾侄孫,也能拿到娘娘們都受用不到的奇珍飾品。更後悔當日不該棄花不取,反被一群丫鬟簪在了頭上。
唯恐甄三姑娘不搭自己的話茬,寶钗又忙不疊地介紹說:“林妹妹的從表兄,正是太醫院王正堂的曾侄孫,怨不得人家屋裡海上奇珍、西洋玩器都多到沒地方擱呢!”
黛玉面色不愉,十分不喜寶钗拿她的王表哥做話頭,轉頭對她道:“我的東西倒還有限,不過凡塵俗物罷了,哪裡犯得着你替我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