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想幫你把垃圾桶推到垃圾車上……”棒球帽青年的神情有些錯愕，遲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垃圾桶裡，應該，沒什麼貴重物品吧？”

“這……倒是沒有。”樂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緊繃的神情也随之放松。

她凝視着青年那雙毫無雜質的藍色眼眸，平靜地搖了搖頭：“隻是我也經常鍛煉，力氣不小，你可以去幫助其他更需要幫助的人。”

見她堅持，青年隻好點點頭，轉去幫助其他人。但樂樂卻沒有立即離開，直等到青年幫忙推着另一人的垃圾桶走到附近的時候才緩緩跟了上去，直到與青年并肩而行。

留意到青年疑惑的目光，樂樂主動解釋起來：“其實我有點好奇，我以為自己已經來得很早了，但看你這麼熟練的樣子，應該已經在這裡忙了很久了吧？”

棒球帽青年裡面的襯衫已經被汗水浸濕，顯然他一直在這裡忙碌着。

見身旁的女孩竟然真能輕松推起沉重的廢料垃圾桶，他微微一愣，随即點了點頭：“我是昨天淩晨抵達大都會的……不過，那時候戰争已經結束了。我很遺憾沒能幫上什麼忙，所以隻能早點過來這邊了。”

樂樂默默轉過頭去：“以氪星人的戰鬥力，即使你提前到達了也做不了什麼吧？”

“這麼說也沒有錯。”青年苦笑了一下，沒有反駁。這話有些紮心，但也是事實。

說完，他擡眼望向街道，隻見人們正井然有序地重建家園，忙碌卻帶着對未來的希望。

青年壓了壓帽檐，目光柔和而堅定：“不過，我很高興……在那樣級别的外星戰争中，最後是地球赢了。而且，大多數人都活了下來，這不是件好事嗎？”說話的時候，青年那雙湛藍的眼眸在晨光下熠熠生輝。

樂樂腳步一頓，望着青年堅定前行的背影，眼底浮現一抹茫然：“可是，還有許多人死去了……你不覺得悲傷嗎？”

青年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時，正好看到女孩微微垂下的臉。

沉默片刻，他揚了揚下巴，示意女孩跟上，等到她重新靠近後，才低聲道：“當然會悲傷，因為在每一次戰争裡，我們都會失去很多……然而，戰争根本沒有給我們選擇的機會，更多時候，甚至連悲傷的時間都沒有。我們能做的，隻是把所有情緒壓在心底，拿起槍殺死更多敵人，保護還活着的人。”

樂樂沉默片刻，緩緩擡眸：“你似乎對戰争很了解，你參過軍？”

青年頓了頓，輕輕點頭：“……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他沒有多說，隻是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語氣柔和：“像你這樣的孩子，并不用想太多。其實，在我們參軍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孩子，你隻要記住，正因為戰争殘酷，我們更應該珍惜現在的生活，這樣才不辜負他們用青春和生命換來的和平。”

樂樂怔住，許久，她一直緊繃的神情終于松動，嘴角浮現出一抹久違的微笑。

“謝謝你對我說這些。”她輕聲道，目光微微閃爍。青年的一番話雖然帶着些許說教的意味，卻恰到好處地撫平了她心中的痛苦。

從昨天起，她就一直在自責。

因為，大都會的這次無妄之災，是與她脫不開關系的。

若非她的擅自幹預，提前銷毀發信器，身為信号消失地的大都會就不會成為氪星人的目标。若當時她能少一些猶豫，在飛船抵達之前現身，那她就可以将這群人引到偏僻之地，遠離這座人口近千萬的繁華都市，讓無辜的市民免于戰火。

然而，世上沒有如果，她所能做的，隻是拼盡全力彌補她的錯誤。

無論是提前預警，偷襲氪星軍官，協助超人摧毀世界引擎，親手終結佐德和殘餘氪星士兵，将機密情報交給蝙蝠俠，還是如今的後續清掃，她都在試圖用自己的方式償還這份罪責。

可是，不論她做了多少，心底那沉甸甸的負擔始終無法消散。

然而，正如青年所說，戰争從不容許人們選擇，她也不會是例外。她已經盡己所能去彌補，也許，是時候向前看了。

想到這，樂樂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終于卸下了某種無形的重擔。

随着與青年的聊天，垃圾收集車的位置已經臨近。

棒球帽青年随手抱起垃圾桶，将裡面沉重的廢料倒入車中。就在他轉頭的瞬間，卻看到旁邊的小姑娘動作同樣幹脆利落，甚至絲毫不比他慢。

青年頓了頓，盯着她看了好久，才低聲嘀咕：“……現在的孩子，體質都這麼好的嗎？”

“不，是我比較厲害。”樂樂揚起眉梢，毫不謙虛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