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氣好的出奇,天天出去都是大晴天。
樂澄在昨晚睡前便開始祈禱,她一開始乞求的對象是雷公電母,盼他們降下神威。
後來又怕華夏的神仙管不了德國的天。于是畫起了十字架,懇求上帝讓明天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北半球所有人全部都縮在家裡最好。
可惜的是,第二天的陽光,明媚得不像話。
她在鬧鐘還沒響起時,就心神不甯地爬起床,站在窗前,絕望地看到一片豔陽天。
樂澄想,要麼是她願望許得太遲了,上帝沒聽到,要麼是她用中文許願,上帝沒聽懂。無論如何下次許願千萬要記得入鄉随俗——轉換語言并提前預約。
但是無論如何,這可怕的一天終究是避無可避地到來了。
她一般不會怪自己,然而這不幸的開端始于一周前,她本人自發地、忐忑地、史無前例地報名了一項戶外活動。
因為除了戶外活動,她實在不知道這裡還能有什麼娛樂的活動。
樂澄想:德國留子還能幹嘛呢?好山好水好無聊!
除了徒步還是徒步罷了。
落地德國一個多月,樂澄兢兢業業地遊走在學校和宿舍之間,連常去采購的超市都剛好位于這條直線上,這就是她隐形的軌道。
好友聞此評價道:你該從下水道爬出去出去曬曬太陽了。
樂澄不以為意、毫不在乎、我行我素,直到老師發布了小組作業,她才大徹大悟。
年輕人确實需要社交啊!
不然小組作業淪落到和土耳其同學結伴也是萬萬不可的!
她唯一一次鼓起勇氣,還是對助教說:“請問可不可以自己一個人組隊呢,給個及格分都行?”
當然被嚴厲地拒絕了。
年輕人終歸是需要社交的,樂澄在國内的時候,也有三五好友,平時去逛街看展聊八卦,來到德國後,生活就變得像死水一樣平靜。
也有樂某人社恐的原因在吧,總之和一群金發碧眼的同學在一起,是很難讨論一些中文語境下的笑話。
于是她就這麼封閉起來,活成了一個最典型的德國留學生。
思索幾天後,她決定主動出擊,先走出自己的舒适圈,多參加些社交活動,說不定會交上幾個好歹能一起組隊寫作業的朋友。
她浏覽了幾條同學在社交平台發的貼子,不出意外地看到某個男同學發起的徒步活動搖人的消息,隻不過這已經是一周前的消息了,現在他們人數已經差不多了。
倘若就這麼放棄,那也不是樂澄的風格。
她決定再試一次,于是直截了當地私信那位同學,發了長長的一條小作文,闡述了自己多麼熱愛徒步活動,如果能讓她加入,那麼一定是她德國留學生活中,最難忘的經曆了,她會告訴所有的中國朋友,德國生活多麼愉快,徒步,又是一項多麼偉大的活動。
那位同學很快便回了私信:很高興你也熱愛徒步運動。
當然這種活動人數也不是很嚴格,樂澄這次的主動出擊,終于順利有了回報。
時間轉回現在,在兩個小時後就要集合的此刻。
樂澄終于開始後知後覺地感到恐懼:她要開始和一群外國同學你來我往地社交了。
這簡直是樂澄留學以來面對的最大的社交危機,她不禁回憶起大學開始的自我介紹。
那種四肢僵硬的感覺再次出現,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尴尬的午後,她站在講台上解釋自己的姓氏。
不要啊!
樂澄強行轉移了這種畏難情緒,她開始回顧自己這一周以來在課餘時間刷遍的徒步攻略,所得到的一切經驗教訓。
要穿合适的鞋子,要小心蚊蟲叮咬,要帶好食物,諸如此類的事項她都注意到了。
她甚至收藏了一位去無人區徒步的勇士的攻略,并且反複拜讀,以免自己遇到什麼不可控的事情。
有時候她總是有些過分的謹慎,尤其是面對那些她從未接觸過的東西。
總之看完前人經驗,穿好前兩天購入的徒步服,并且紮緊袖口和褲腳以防蚊蟲後,她要出發了。
背包裡裝着一些昨晚做好的便當,側兜還有一個折疊的登山棍。
離開公寓前,合租的舍友們都還在享受假期,美美地睡覺。
她注視這這裡的一切,沉着冷靜地想,回來的她将是不一樣的自己了!
樂澄不由得自拍一張,紀念這個難得的早晨。
等她全副武裝地到達集合地點時,驚訝地發現,許多同學就穿着短袖短褲水靈靈地登場了。
這讓她有種熬夜通宵複習後,發現是開卷考試的茫然。
樂澄心想:他們應該是第一次參加這個活動吧。
于是很小心地湊近了他們,一會兒走不下去的時候,大家誰也别笑話誰。
隻是她自以為小心謹慎,無人察覺的接近卻赢得了所有人的注視。
可能是她的穿搭,确實太專業了。他們看着像是幼兒園徒步,樂澄的狀态像是要去參加奧林匹克。
她對自己引人注目的現狀還不太了解,隻是在思考該怎麼自我介紹,并在合适的時機加上聯系方式。
一個個頭很大的男生走過來了,他連登山棍也沒有,看着像是參加自己後花園的聚會一樣輕松。
眼前的男生高大挺拔,胸肌把短袖前面撐起來,看起來體育很好的樣子,是一位合格的雙開門。
樂澄想起自己看過的韓漫,不由得思緒萬千:不知口感如何呢?
她不由得地開始唾棄自己,從雙開門想到保溫杯,這大抵就是魯迅說鄙視的樣子。
隻不過他的身材确實有點誘惑到樂澄這個浸□□畫多年的小女孩了,連臉也長得非常不錯,就是表情有點冷漠。
不過樂澄正在糾結擦完汗的紙巾該放在哪裡,她有點小潔癖,思來想去還是折疊後裝進褲兜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