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巧兒愁眉對盧明清道:‘姑娘,馮老太君過壽,這熱熱鬧鬧的大日子,我們可得好好備一份禮,可手頭····這該怎麼備呀?’
盧明清也沉吟起來,顧府許她們吃住,這份恩情,遇上馮老太君的壽誕,自該盡心備一份壽禮,可如今她們主仆真是山窮水盡了,手上沒幾個活錢,首飾衣裳都是顧府送的,再說祝壽也要穿戴,不能拿去換錢,沒有材料,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巧兒思索了一會,無奈提議道:‘姑娘,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去針線房讨要些針線布匹什麼的,做幾個荷包如何?’她說話時面帶難色,顯然是女紅不精,但也沒指望盧明清,因為盧明清的女紅比她更不如。
盧明清聽了倒是有了主意,笑道:‘要些針線不錯,至于做什麼,我倒想着了。’
次日兩人去了針線房,話才說出口,那繡娘便道:‘罷了,姑娘!這個也來要一點,那個也來要一點,針線雖微,也經不起這日長月久的消耗,況且日日給姑娘太太們裁衣裳,用的都是好料子,剩下這雞零狗碎的布頭本是賞我們下人縫縫補補的,倒有人連這個也盯上了,哈,好歹也是外頭的親戚,堂堂正正的小姐身份,卻原來這麼的小家子氣。’
一旁的人聽了也幫腔道:‘可不是,送禮最要緊的是正心誠意,這盡往旮旯角落裡尋,做出來什麼好東西?别說馮老太君了,就是慈溪堂的姊姊們,見了都嫌棄呢!’
巧兒聽了這話,不禁把臉漲得通紅,卻說不話來。盧明清一把拉着她,笑道:‘既是這裡沒有,我們便不打擾了,本想着侯府何等富貴,我們是進來開眼的,不想姊姊們日日做衣裳,手裡倒是緊巴巴的,真是在富貴的地方也有窮人家,倒是為難姊姊們了。’一行說,一行拉着巧兒走了。
好容易走到花園,巧兒忍不住了:‘姑娘,她們說謊!我親見的,她們做一件衣裳,一匹緞子隻用得半匹,剩下的都昧下了,大塊大塊的綢面用來粘鞋,府裡的丫鬟,要什麼料子,說一聲就拿,她們還笑嘻嘻的奉承,怎麼到了我們,就這麼為難呢?’說着,眼中淚珠兒就滾了下來。
盧明清倒是坦然,幾個針線上的人譏笑她們窮酸,正中巧兒心中隐痛,所以傷心,但盧明清昨天夜裡到洞天一查,一點就可以換黃金十噸,就是十萬兩金子,一百萬兩銀子,看着兌換出來的百兩一塊的金磚,盧明清暗自搖頭,這根本拿不出去!
但心中有底氣,那些閑言碎語自然如清風拂面,過耳即忘,進不了心底,盧明清好生勸道:‘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她們在針線房待久了,還當那是長久的基業呢,自然想着稱王稱霸,作威作福的,刁難我們這些沒根基的。隻是眼界也忒小了,卻将腐鼠當做美味,沾沾自喜,自以為得意,卻不想做多了針線,眼也花了,手也抖了,不消幾年,自有新人将她們換下去,那時,我們可不會如此窘迫了,再過幾年,你且看她。’
細細勸解,終于哄得巧兒破涕為笑。盧明清拿帕子給她拭淚,又道:‘我們還是去求求姑母罷,到底是娘家人,我們備不出禮,她也面上無光。’
兩人到了紅荔園,見到盧夫人,請了安,便說起苦惱。盧夫人颔首道:‘這我預先倒是料着了,先備下了。’便叫海棠:‘将那水墨帕子拿來。’
海棠取來一個大紅銷金的包袱,打着如意結,解開包袱,裡面包着一沓帕子,均是白綢為底,用墨線繡出不同的壽字,四周用萬字不到頭的花紋鎖了邊。
盧夫人笑道:‘這一套帕子共有十張,你是書香門第家的姑娘,便将這個作為壽禮,也很相宜。’盧明清忙道了謝,巧兒接過帕子,又用了一回茶,方才告辭。
兩人出了紅荔園,在後花園尋了個石凳坐了,巧兒猶豫道:‘姑娘,這帕子雖是對景,也是清雅,但也太素了,老人家怕是不愛,要說賞人吧,姑娘家用着也不合适呀,到頭來是個壓箱底的,就這樣送上去,好像是有點····敷衍?’
盧明清沉吟道:‘姑母專門備的,肯定要送,但也不能光送這個,得要點鮮豔的襯一襯。’兩人沉默的互相看了看,問題最後還是——沒錢?
巧兒已經是病急亂投醫了,雙眼四周打量到:‘姑娘,我看這花兒開得極好,顔色也豔,不如我們提前幾天摘下來放着?’
盧明清還未答,有人輕笑一聲道:‘這花木是有專人管着的,你要是摘了,她定不依不饒,到時又是一場亂子,再說,這花是石榴,也不合适。’
一位清秀的婦人一邊說,一邊從石榴樹後轉過來,盧明清見她衣着華麗,忙起身行禮道:‘見過夫人,打擾夫人了。’
那婦人走近幾步,見兩人面上神情,噗嗤一聲笑道:‘罷了罷了,我不追究你們的身份,你們也别問我的,日後有緣自會再見,我姓李,你們叫我李夫人好了。’
盧明清見她大方爽朗,也是一笑道:‘李夫人,我小字清娘,夫人喚我清娘便是。夫人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