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罷了宅子,李夫人道:‘天還早,我也不耐煩回去吃那溫水淡飯,我帶你們去京城老店打個牙祭吧。’說完就帶她們去了董興樓,要了一個包間,點了如芙蓉雞片、砂鍋熝鵝、酥炸鹌鹑、過油肘子、蜜汁火方等好菜,衆人吃了一飽,還專挑了幾樣叫夥計送去給車夫,又聽了樓裡歌女的彈唱,方才回府。
回府之時,盧明清也問道:‘夫人這間宅子,作價幾何?’李夫人笑道:‘這京城裡的房子,自然價格不菲,莫約要六百兩銀子。’巧兒聽了面色一白,盧明清卻不動聲色的道:‘清娘知道了。’
又過一日,針線房已将新制的衣裳送來了,極口誇耀道:‘這是江南的新式樣,剛傳過來的,上身便襯得人袅娜修長,瞧這條六幅花間裙,是極費功夫的,多麼徇爛華麗。’巧兒一一查看了,也甚是滿意,打賞了一角碎銀,打發來人走了。
巧兒喜孜孜的将衣裳捧給盧明清看:‘姑娘你瞧,這衣裳,顔色多麼鮮亮。’盧明清就着看了幾眼,便叫巧兒收起來:‘留着出門再穿。’自己又尋出不少舊衣,胡亂打成一個包裹,提着對巧兒道:‘我去李夫人那兒一趟,你不必跟着。’
巧兒不安道:‘姑娘是想說宅子的事罷?可我們實在是。。。。。’盧明清搖手道:‘我知道,我隻是去拜訪一下李夫人,至于别的事,誰知道呢?說不定一會就有辦法了呢。’說罷,笑吟吟的走了。
李夫人見到盧明清,忍不住笑道:‘今日倒是難得,我這裡竟然來客了。’一行說,一行将盧明清讓了進去。
盧明清進門一看,靠牆立着螺钿繪彩犀牛望月大屏風,兩邊懸着對聯;屏風前設着羅漢榻,榻上鋪着大紅撒金的坐褥和靠背,榻前一個極寬的幾案,案上檀木架子上托着一個銀鎏金的供盤,盤上供着幾個飽滿開口的石榴,一旁還放着個錯金榴花纏枝熏爐。
羅漢榻兩邊有一對高幾,幾上設着黒釉花囊,花囊中插着大紅花卉,兩邊排着八張漆得發亮的圈椅,椅子上光秃秃的,沒放椅搭、腳踏。李夫人自嘲道:‘不過白放着,也沒人來。’
李夫人攜着盧明清往榻上坐了,笑道:‘你且不許早走了,留下來和我一道吃了飯,再好好說說話。’一邊又叫丫鬟拿了銀子到廚房傳話,專備幾個時鮮菜肴,溫一壺菊花酒。
盧明清跟着坐了,笑道:‘今日托夫人的福,又得吃頓好的了。’說着将懷裡的包裹往幾案上一放,包裹碰到幾案,發出沉悶的聲響,李夫人聽了眉頭一挑。
李夫人看了一眼包裹,笑道:‘清娘這次來,是要說租賃宅子的事罷。’盧明清也笑道:‘不是租賃,是購置。’
李夫人道:‘哦,是要買下來嗎?那花費可不小。’盧明清笑道:‘夫人先前已經說過了,要六百兩。’
李夫人揮手叫玉珍出去守着,盧明清解開包袱,在一堆舊衣之間,露出一塊金磚來,李夫人意外的探了探身子,伸手一拿,又換成雙手捧起掂了掂,先在案上敲了敲,又用指甲劃了劃,沉吟了一會,方道:‘這是足金傾成的金磚,該是有百兩重。’
盧明清笑道:‘夫人倒是好眼力,整塊金磚正好一百兩。’李夫人将金磚放回,道:‘你倒是瞞得緊,這是哪裡來的?’
盧明清道:‘先父雖是去得早,也留了些後手給我。’李夫人聽了,觸動心懷,道:‘原來如此,你是打定主意了?’
盧明清應是,李夫人想了想道:‘雖說如今的金銀價是一兌十,但往往有價無市,金子緊俏,再說這金磚這樣純粹,我倒是占便宜了。’
盧明清笑道:‘夫人何必自謙,我難得出府一趟,一切事物,還要仰仗夫人。’李夫人笑道:‘好!你既這樣信任我,我也不推辭了,且等着罷。’兩人談妥,之間的情誼便更深了一層,之後又一道用了飯,又說說笑笑,方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