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濱的親生姨娘,便是王老太君從小陪着的心腹丫鬟,後來被磋磨死的劉氏。
聽見這個驟然被提起的人,王老太君臉色更黑:“你到底想說什麼?!還不趕緊滾開!”
趙慶姗察覺到不對勁,轉過頭,卻看見自己的母親也是突然青了臉,像是發怵忌憚,又像是被掐住命脈後的忍怒與不安。
劍拔弩張之時,高大夫人幾步上前,面有厲色:“母親,請聽兒媳一言。”
沉聲緩緩:“如今二郎出京回邊,但若是他回來知道,母親重病不多請幾位太醫共診,卻聽信所謂沖撞之言,做了場法事便要趕府裡人,定然發怒。母親最知道二郎的性情,屆時,隻怕姨母和慶姗都難再登門了吧。”
玉憐脂拿着帕子捂唇哭泣,聽完她的話,唇角似有若無變化,複又垂淚。
王老太君也是一滞。
高大夫人的話終于是說到了關結。
謝硯深本就不喜安平伯府,更不喜玄虛之言,走前王老太君答應過他,留玉憐脂在府裡,如果現下真因為一句沖撞送走玉憐脂,他回來知曉此事,不大怒才真是有鬼了。
至于玉憐脂這三根斷香,
謝硯深是最不信什麼不吉之說的,若真能靠厭勝詛咒、斷香刺偶一類的術法咒人,邊關将士還抛什麼頭顱,灑什麼熱血。
關外三十六國不知道多少個祭司被下令枭首吊城牆了。
今日若是他在,這三根斷香一出現,恐怕他隻會立刻封鎖侯府,把和香有關的人全抓住審問,安平伯府再也别想和侯府有任何往來,先鎮北侯的靈位也會立時挪去其他道觀。
趙慶姗變了臉色,有些慌亂地看向自家母親。
死寂片刻,安平伯夫人唇瓣顫動幾下,最後開口:
“可香終究是斷了,此乃不詳之兆,說明府裡确應當除些晦氣了,憐脂這些日子不也病着嗎。”
“道長,”她轉首望向不遠處面無悲喜的清晖道人,“……可還有其他的法子?”
清晖道人長歎一聲,默然片刻,說道:
“如若府中不舍,那便隻能請這位姑娘暫時獨居府中少人處七七四十九日,齋戒沐浴,每七日的日落時分,抄經焚燒于此法壇。”
“焚經時隻可姑娘一人入園,焚燒後第二日清晨,往老太君門外跪地誦經,除了焚經誦經,其餘時間一步不能走出院門。貧道會設法配合,助姑娘除去身上病邪,并與老太君之氣調融。”
“若能一步不差,貧道擔保,太夫人之病定能好全,如若虛言,貧道願辭監院之位。”
話說到這個份上,王老太君信得不能再信了。
謝濱皺眉:“獨自一人入園?這……”
飛紅園太大,下人們不跟着,讓玉憐脂日落後自己進來,豈不是會吓壞她。
安平伯夫人立刻接話:“這法子已是最好的了,橫豎在府裡,總不會出什麼事的。”
而後又拍了拍王老太君的手:“姐姐,如此便是兩全,咱們也不用在這裡争些什麼了,隻是憐脂難免要委屈了。”
她就知道沒那麼容易趕走這個女子。
好在,提前商量了備選的法子。
既然不能趕人出府,那也隻能冒險,在侯府裡動些非常手段了。
屆時,就是玉氏女想留下,怕謝硯深也不肯要她。
場内沉默着。
玉憐脂擦了淚,應聲:“不委屈的,便聽從道長所言吧,隻要太夫人能病好,我做什麼都是應當的。”
謝濱看她,眼裡盡是心疼,而後轉頭對王老太君說:
“既如此,那就讓憐脂搬回珠玉院吧,東邊隻有主院,二郎現下又不在,珠玉院圍着一大片林子,最僻靜不過了。”
王老太君點了頭,道:“就這麼辦吧。”
…
主院。
忠伯出了屋子,剛阖上門,一回身,一道人影站在背後。
老頭被吓得猛地一蹦,随後着急低聲:“出了什麼事?”
來傳信的護衛長擦着汗,不停大喘氣:
“不好了總管,飛紅園那邊的管事讓我來報信,說太夫人聽了安平伯夫人請來的清晖道人的話,要把姑娘送出府,被大郎君和大夫人攔下了,現在又改成了讓姑娘回珠玉院,每七天去飛紅園裡燒經文。”
“那個道人非讓姑娘快入夜了一個人進園子裡,安平伯夫人不懷好意,怕是要對姑娘不利!”
忠伯睜圓了眼:“什麼?!”
護衛長:“您快拿個主意吧,姑娘身邊的暗衛說,侯爺有令,要是有要害姑娘的人,他們會下死手,府裡若是出了人命,得有人掃尾啊。”
忠伯焦頭爛額,大手一揮:“入了夜,趕緊把飛紅園的所有管事叫來,記住,要悄悄的,不許驚動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