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東家重新見到林窈那天,周仲霄幾乎看不到她身上一絲一毫和過去相同的地方,禮貌,成熟,體面,也生疏。
可是今天,他又覺得,她好像從來都沒變過,如果一定要說有哪裡不同,僅僅是她所有的熱情和維護,都不再對他投放了。
……
換衣服的時候,林窈總覺得岑晴在看自己,看過去她又扭開臉,假裝沒事發生。
古古怪怪的。
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回去路上一個小時,裝造近兩個小時,注定沒法吃一頓悠閑的午餐。
岑晴早上就吃得少,這時候直接餓的咕咕叫,林窈摸了兩個水煮蛋給她,還有一袋全麥面包,都是她早上出發前買好的。
萬萬沒想到,這兩顆平平無奇的蛋和面包像打開淚閘的鑰匙,岑晴捧着它們,先是吞咽兩下,然後原地蹲了下去。
林窈以為她傷口又疼了,心道說了不能泡不能泡你偏泡,怪誰啊,然後又開始擔心這個地方救護車會來的很慢。
她跟着蹲下安慰,忽然耳朵尖尖一動,聽到了幾聲壓抑的抽泣。
她哭了!?
不是,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林窈手足無措,手伸出去懸着,嘴巴張着,卻害怕安撫的動作和寬慰的語言會招來更多的眼淚,正當她慌亂間,看到了停在面前的牧馬人。
她甚至忘了自己剛才那點酸溜溜的情緒,對着車上下來的人指了指埋頭大哭的岑晴,滿臉無辜——哭了,怎麼辦!?
周仲霄伸手将她拉起來:“我來。”
林窈居然真的就聽話的站起來給他讓位置,可剛往旁邊挪了一步就回過神。
不是。
你來什麼你來!?
周仲霄在岑晴面前蹲下低聲說了句什麼,岑晴立馬捂着臉站起來,搖搖頭低聲回了一句,周仲霄指了指車,她二話不說上了後座。
周仲霄轉身看向林窈:“走吧。”
林窈往後座走,手臂忽然一緊,被拉到副駕。
周仲霄不容置喙:“你坐前面。”
林窈看了眼爬上後座的岑晴,她把拉鍊拉到最高,臉上還架了副大墨鏡,一副“修複中生人勿擾”的架勢。
林窈默不作聲的上了副駕,把後面的空間留給她一個人。
車子往酒店方向開,剛下一個坡,林窈猛拍大腿:“不對,我們租車了,師父還等我們電話呢。”
周仲霄淡定的打方向盤:“打電話取消。”
“這是取消的事嗎!”林窈扭頭噴他:“錢都給了!”
“大過年的,就當給師傅發紅包了。”
“我的錢是大風吹來的嗎?你怎麼不發呢。”
“在開車,到了給你發。”
“……”破嘴,現在能說了是吧!
林窈虎着臉盯前面,周仲霄抽空看她一眼,淡淡道:“要用車就跟我說,我比叫車劃算。”
有車了不起啊!
久别重逢,舊怨在前,林窈心底暗搓搓較着勁,希望自己看起來比他更好,方方面面的好。
比如有車!
比這輛更好的車!
林窈堂而皇之的無視了他這句話,轉頭看窗外。
車忽然停靠路邊,映在車窗上的外景靜止,周仲霄拿過手機手機點了幾下,不一會兒林窈手機響了,是他發來的紅包,内附一句——接送費。
林窈頂着一張淡漠臉問:“什麼意思?”
周仲霄點開導航重新發動車子,“意思就是,能接送兩位老師,是我的榮幸。我憑實力競争上崗,讓你們的司機師傅回去休息吧。”
噗嗤——
笑聲起于後座,林窈回頭,隻見岑晴坐在後排正中央,雙手環胸,拉鍊拉到頂遮住半張臉,另半張被墨鏡遮的七七八八,大馬金刀的坐姿。
想笑就笑啊,還非整的高貴冷漠。
好在是沒哭了。
林窈收回目光,沒點那個紅包,鎖了手機緊緊握着,嘴角微不可察的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