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傳來兩聲敷衍的敲門聲,一聽就是裴朗宜。
沒等她回答,就有人推門進來了。
是三個人:裴朗宜、岑慎玉,還有一位長得有些冷的姑娘,那是晉明琢父親同僚家中的女兒,名喚夏淨雲,也是同她一起讀書的好友。
“明琢,今日可好些了?”
岑慎玉溫煦地問看着他們發愣的晉明琢。
再見到他,還是揮不去心中的異樣。
晉明琢回過神來,應道:“......好多了。”
裴朗宜依舊是那副不正經的模樣:“這就醒了?還以為你會睡到中午,果真是着急了?”
“着急什麼?”
晉明琢警惕地反問他,那種不好的預感又來了。
“嗯?”裴朗宜不可思議地反問,嘟嘟囔囔地抱怨:“這麼快就忘了?真夠心大的你,背不熟……等等。”
他突然停下來,湊地極近。
“不用看了。”
晉明琢對他的湊近無動于衷,還能伸出手來将人推回去,“就是你想的那樣。”
一旁的夏淨雲和岑慎玉驚訝的表情如出一轍。
不知道是因為晉明琢反常的反應,還是因為她與裴朗宜莫名其妙的對話。
“等一下。”夏淨雲第一個開口:“你倆發生什麼了?”
“雖說原本覺得完全不可能,但如今看起來真的很像。”夏淨雲托着下巴,目光在兩個人之間來回遊蕩:“你們兩家不會私底下有婚約吧?”
“那倒沒有。”
晉明琢本來就沒想瞞這些,最好七分真三分假,叫他們察覺不到。
她糾結了一下,一邊唾棄自己二十好幾的人了還這麼不穩重,一邊還是決定這麼做,因為真的很有意思。
于是她說:“比那還要嚴重一點。”
“我本以為,這已然是最嚴重的了。”
岑慎玉在裴朗宜‘你什麼意思最好解釋一下’的眼神中感歎了一句。
“那倒沒有。”裴朗宜收回眼神,得意洋洋:“她就是我的妻。”
......
夏淨雲與岑慎玉,最是寵辱不驚的兩個人,雙雙在此震驚地話都說不出來。
晉明琢瞧着兩個人的神情,忍不住笑出了聲。
于是二人似是找源頭般地,一齊轉向了她。
晉明琢輕咳一聲,補充了一句:“其實嚴謹一些來說,是未來的。”
“沒有婚約?”
“沒有。”她拒絕地斬釘截鐵。
???
晉明琢去瞧裴朗宜,見他罕見地沒有接話,而是面紅耳赤地轉過身去。
她輕笑了一下,簡單地把整件事講了一遍。
“總之,就是這樣。”
晉明琢頓了頓:“早上醒來,我就又回來了。”
岑慎玉緩緩點頭:“聽着倒是有意思,隻不過聞所未聞,是中了什麼咒嗎?”
這話是問裴朗宜。
在場的衆人,隻有他精通這個。
可無論是哪邊的裴朗宜,對此都毫無頭緒,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岑慎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程度,有些錯愕。
卻見裴朗宜沒事人似的,把專門帶來的,單夫子要抽查的課業往桌上一扔,對晉明琢說:“給你帶書來了。”
“什麼書?”晉明琢撿起來一瞧,那扉頁上赫然寫着《燭之武退秦師》。
......
是了,有這回事,晉明琢恍惚地想。
慎玉去參加春闱時,單夫子曾抽查過課業,當時她因為前頭夫子忙于公子們的春闱疏于慣例,偷懶了許久,臨時抱佛腳作用不甚顯著,還被單夫子打了兩個手闆。
這并不是叫她頭疼的事。
十六歲牢記的書,撿起來算不得什麼難事。
闆子打在皮肉上叫那時候的自己畏懼,殊不知傷在心上才叫痛徹。
就像岑慎玉的死。
那場遮天蔽日的大雨,百姓的罵聲,落魄的狀元郎,一切的一切,都印在晉明琢心上,叫她放不下忘不了。
以及後面因為力保他而牽扯出來的,三家人的黯淡,以及那場震驚朝野的水淹晉原城。
晉明琢低着頭,表情遮在陰影裡,顯得晦暗不清。
她沉默了一會兒,再擡頭時臉上已經全然是對課業的苦惱:“這是給十六歲的我的?不好意思,已經不讀書很多年了,背書的活計就留給她吧。”
晉明琢恹恹地拒絕着。
想起那日是抓了一下裴朗宜的手腕所以穿回來了,她沖裴朗宜招了招手,堆起笑來:“能再碰一下手腕嗎,裴朗宜?”
“反正你心悅我吧,穩賺不虧的雙赢買賣。”
夏淨雲瞧着晉明琢面不改色地說出這些,欲言又止。
“總覺得被你利用了個徹底。”
裴朗宜嘴上不情不願,卻還是上前兩步,特意往上拉了拉袖子,叫晉明琢碰。
晉明琢毫不遲疑地握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