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中文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中文 > 秘方 > 第108章 最平凡的夜晚

第108章 最平凡的夜晚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月上枝頭,星落滿天,今夜是九臯城少有的晴夜。

這樣的夜晚少了雨滴打在屋檐上的枯燥聲響,但卻多了許多蟲鳴,對于耳朵靈、睡覺輕的人來說,也并不算什麼良夜。

石懷玉翻了個身,目光落在妝台前那落了鎖的香盒上。

香盒裡的安神香摻了毗羅和烏松子,隻需點燃半刻鐘便能讓人昏睡至天明。

隻是那盒子的鑰匙被她壓在花圃最裡面的石磚底下,取出來需要費好大一番工夫。如此一來,她便不會總想着去點那香了。

長期借助藥物助眠到底會影響神志,她能缺胳膊少腿,可唯獨不能犯糊塗。

近來她總是如此:清醒的時候覺得疲乏,躺下了又難以入睡,真若是陷入沉睡又憂心不能清醒過來。

收回目光,石懷玉強迫自己閉上眼。可下一刻,有什麼細微聲響隔着門窗傳來,一下接着一下,有規律地重複着。

聲音是從後院傳來的,石懷玉立着耳朵聽了一會,便從床榻上坐起身來,掌了燈、推開房門向外走去。

那入夜後便總是不見人影的二少爺帶走了那兩名女子,今夜的邱府格外安靜。

清冷的月光在石闆地上歡快地跳躍着,一路延伸進府院深處的院子。

月光下,鬓角霜白的男子穿着那身黑色甲衣,背脊仍然挺拔。

“老爺?”

石台旁的身影依舊背對着她,對她的呼喚沒什麼反應。

石懷玉歎息一聲,拾階而下。

年邁的将軍披發枯坐在石台前,一下又一下地擦拭着手中的長劍,他摻雜着銀絲的須發被月光染上一層白霜,而他手中的長劍則亮如白虹,寒光将那整張石台照出一道雪痕,雖在炎炎夏日,卻仍給人以刺骨凜冽之感。

石懷玉站在那裡靜靜地看了許久,才端着燭台走上前去。

“夜深了,将軍快去睡覺吧。”

聽聞“将軍”兩個字,石台旁的人終于有些遲緩地轉過身來,那雙本該銳利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光亮,像蒙着一層紗一般,透出一種茫然和混沌。

“不能睡下。五更鼓還沒響、天還沒亮、他們還沒回來。不能睡下,不能睡下……”

饒是眼前的情形已經見過不下百次,石懷玉仍是控制不住地鼻間一酸。

她望着月光下擦拭着寶劍的年邁将軍,最終走上前,将油燈輕輕放在石台之上。

“好,我陪将軍守到天明。”

****** ****** ******

城北筍石街天祿閣,三層樓閣燈火通明。

酒過不知幾巡,頂樓席間已熱成一團,男子的哄笑聲同伶人唱曲聲、舞女抖動的鈴铛聲混作一團,幾乎要聽不清那樂伎手中的琵琶與牙闆。

不一會,人影缭亂的屏風被人撞歪,一名東倒西歪的錦衣少爺随後沖了出來。他頭上的玉冠已經歪斜,繡了金銀竹葉的領口也被他扯開,他疾行幾步、整個人便趴伏在欄杆上翻江倒海地吐起來。

不一會,那屏風後又走出兩人,一左一右将他架起來,三人勾肩搭背地回到那酒氣沖天的内間,又是新一輪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天祿閣鮮花錦簇、人來人往的庭院中,一身綠衣的女子望着那消失在三樓的身影,面無表情地轉身穿過人群,徑直來到酒樓後巷停着的那輛馬車前。

馬車前站着個青衣人,披蓑戴笠、漁者裝扮,聞聲轉過身來。

柳裁梧的臉上已恢複了明豔得體的模樣,行禮後從袖中取出一物遞了過去,随後輕聲說道。

“我家少爺現下不便見客,你可将東西轉交于我。”

那青衣人顯然并不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了,隻會意地笑了笑,接過女子手中那隻盒子,轉身從馬車車廂那無數隻一模一樣的盒子中取出一隻,雙手遞給柳裁梧。

“這個月的藥已按時送到了,祝閣下萬事勝意。”

柳裁梧接過盒子,那青衣人再不多做停留,轉身便上了馬車,駕着車向下一個目的地而去了。

馬車消失在巷口的一刻,一道紅色身影便從一旁的樹頂一躍而下。

姜辛兒直奔那綠衣女子而去,視線自始至終沒有在對方手中的盒子上停留片刻。

“少爺醉得很厲害嗎?需不需要我去看看?”

柳裁梧沒有回答她,隻靜靜看了她片刻,然後将手中那隻盒子打開,遞到了她眼前。

盒子裡是一隻小巧精緻的瓷瓶,瓶身天青色,無半點裝飾。

“拿去。”

姜辛兒愣住了,看了看那瓶子、又擡頭看了看眼前的女子,過了片刻才喃喃道。

“可這個月還沒到日子……”

“愛要不要,不要也罷。”

柳裁梧冷聲說完,便要合上蓋子。

冷不丁斜裡伸出一隻手扶住了那盒子,随即将那隻天青色的瓶子握在了手中。

柳裁梧收起那空盒子,擡頭看向神情有些忐忑的姜辛兒。

褪去那些後天養成的煞氣與刻闆,那本該是一張年輕中透出幾分張揚的臉,眉眼雖然大相徑庭,但神韻卻同年輕時的她有三四分的相似。

柳裁梧轉過身去,望着不遠處透出喧鬧人聲的酒樓,突然開口道。

“如果這不是你想過的日子,就想辦法離開吧。”

姜辛兒渾身一震,随即低下頭去。

“你明知道我不能……”

“隻要你想,總有一天你會離開的。如果從未想過,便隻能被困在原地一輩子。”

姜辛兒擡起頭來。

在邱府生活了這麼多年,她還是會對眼前的女子有些又敬又怕。

這位綠衣管事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凜冽氣息,像是早已看透一切人情世故一般,不論身在何處,總比周圍的氛圍要涼上些許,靠近時便能感覺得到那股涼薄之意。

這樣的女子,理應覓一處清靜之所飲風啖露,為何要屈身困足于府院之中、往返煙火嘈雜之地呢?

沉默片刻,姜辛兒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既然能走,你又為何不走?”

“世間種種不合情理,歸根結底不過情願二字。”柳裁梧的眼神穿過那些五彩的燈籠,最終落在夜色靜谧的遠方,“我當然也曾經想過離開。但那本該同我一起走的人永遠留在了這裡。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離開了。”

****** ****** ******

城南守器街,巷口那幾個醉酒的江湖客終于攙扶着走遠了,吵鬧了一整個白日的聽風堂總算是靜了下來。

吃飽喝足的鴨子們在天井旁的草叢裡睡下了,就連小蟲也收斂了許多,熱了一天的花草悄悄伸展枝葉,偶有水從葉片滴落的聲音。

又過了片刻,似乎起了東風。

夜風穿堂而過,先是撩動了那棵芭蕉樹葉片,随即将那半掩着的門闆吹得一會開、一會合,老舊的門樞跟着吱呀作響,聽得人心煩氣躁。

又是哪個起夜過後不将門關好,簡直令人發指。

唐慎言猛地掀開被子,剛想破口大罵,随即突然想起那一衆讨人嫌的家夥早就卷鋪蓋走人了,今夜的聽風堂應當隻得他一人。

他一凜,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了,踟蹰片刻,拎起一直立在床頭的燒火棍握在手中,又從枕下摸出一隻火折,蹑手蹑腳地走出房門。

順着聲響一路摸黑走過,瘋長的雜草擦過他露在外面的腳踝,令他汗毛倒豎。

短短幾十步的距離,他生生走出一盞茶的時間來。

唐慎言的腳步終于停住,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黑漆漆的賬房上。

賬房半敞着的木門就在風中晃着,黑漆漆的影子閘刀般在地上左右拉扯着,瞧着分外瘆人。

唐慎言深吸一口氣,邁開步子踏入屋内。

房間内漆黑一片,隻隐約能見一點亂糟糟的輪廓,一股若有若無的酒氣迎面而來,唐慎言那一路冒汗的手心突然便幹燥了下來。

他抽了抽鼻子,徑直走到牆根處,一把掀那開幾張胡亂鋪在地上的破紙,杜老狗那張因宿醉而有些歪斜的臉便現了出來。

對方醉得厲害,絲毫沒有覺察到有人前來,閉着眼嘟囔着些醉話,依稀又是什麼蔔筮乾坤、救世之法。

唐慎言挑了挑眉,盯着地上的人許久,又将手上那張破紙蓋了回去。

月光靜靜穿過窗外那棵芭蕉打在屋内,将一室亂糟糟的古籍賬簿分割得七零八碎。

然而這些瑣碎紛亂落在聽風堂的主人眼中卻充滿秩序,他隻需一眼便能看出哪片紙呗挪動過位置,哪本冊子被人翻開過。

唐慎言收回目光,走到那張堆滿賬簿文書的榆木案前,搬開那已經開裂的石硯和筆洗,将手伸到桌面下摸索一番,手掌觸到那熟悉的引線時心才微微放下。

眼底最後一絲戒備也淡去,他又變回了白日裡那個有些邋遢的茶堂說書人。

他背起手來,口中随意念起一段戲詞,一會唱文角、一會唱武角,不亦樂乎地向門口走去。

臨到門前最後一步他又停住,轉頭看了看角落裡那堆破紙下露出的那雙腳,轉身将房門關好,又從院子裡尋了塊大小合适的石頭頂在門腳,确認那扇破門再不會漏風後,這才哼着戲詞、擡腳踏入月色之中。

****** ****** ******

城東鬧市街口,年輕夫婦開的混沌面攤生意紅火。

夜歸的旅人會在這落一落腳,忙碌了一整日的販夫小商也喜歡在這吃上一碗熱騰騰的馄饨面,攤子前的客人一撥接着一撥,攤子裡的大鍋燒開一鍋又是一鍋,夜還長得很。

馄饨攤旁那棵老槐樹下,支着整條街唯一一張看着還算寬敞的桌子。那是攤主為他的老主顧特意留的位置。

眼下那桌前擠着六個人,每人面前的湯碗已經見了底,各個吃得是滿頭大汗,紛紛端起那用井水冰過的梅子酒痛飲一番。

街口一陣急促馬蹄聲響起,六人中的高個子眼尖、轉頭一眼便望見了那飛速趕來的兩道身影,撂下手中酒碗歎道。

“來了來了,可算是來了!”

打頭那人騎一匹白額大青馬,正是這九臯城中風頭正勁的年輕督護。

他身後跟着的杜少衡也姗姗來遲,翻身下馬後三步并作兩步便沖到了跟前,額頭上都是汗珠。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