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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督護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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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堤使宋拓接到通報的時候,整個人已睡死在船塢裡那張臨時搭的小塌上。

船塢就在秀亭碼頭旁邊,他爬起來灌了口涼茶便匆匆往外趕去,半路險些被濕泥滑幾個跟頭,氣喘籲籲站定後,低頭一行禮才發現鞋襪穿錯了一隻,連忙将袴角往下拽了拽。

杜少衡粗眉大眼、全然看不見他這點小動作,隻悶頭向前走去。

這位九臯城的督護也太嚴格了些,這才過去幾日,便派人來驗他的差了。

宋拓熱汗冷汗齊齊往外冒,膽戰心驚地觀望了一陣,沒有發現那年輕督護的身影,這才微微松口氣,連聲彙報道。

“自督護親自下令,下官一刻不敢懈怠。隻是這百頃金絲雨竹不是小事,圖快栽完、隻怕過不了冬,昨夜風大雨大,這才又耽擱了下來……”

“先别管種樹的事了。”杜少衡趕路趕得腳底闆冒火,連帶着說話也有些風風火火,他飛快打斷了那河堤使磨磨唧唧的自述,“督護要你将功折過,從今日起,這船塢裡的事便交由你守着了,出了岔子督護可要親自來問。”

杜少衡說罷,轉頭對着河面方向打了個呼哨,那艘巨大的樓船便被拖向他身後船塢,末了自己親自上前指揮起來,全然沒當自己是個外人。

宋拓目瞪口呆瞧着那樓船高大的船頂險險擦着船塢大梁而過,半晌才回過神來,連忙跟上前去。

“下官隻是小小河堤使,不知督護此舉究竟是何意啊……”

杜少衡不答反問道。

“這船塢可是在你管轄範圍之内?”

“确是如此,可是……”

宋拓聞言面色更加惶惑,他不知道對方究竟要做什麼,兩隻手焦慮不安地絞作一團。

杜少衡餘光瞥見、終于轉身看向他,先是恭恭敬敬回了個禮,随後徑直開口道。

“聽聞宋大人做這河堤使已有一十三年了,不知這年月久了,是否還能記起自己當初寒窗苦讀、立志為官、報效家國時的心情?”

宋拓愣住,昨夜風雨此刻落入他略顯呆滞的眼睛深處,掀起一片波紋。

若非有人提起,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記得。畢竟官場磋磨,就算是一身鐵打的骨頭也能被磨碎了。然而今日不過隻是有人輕聲呼喚,有些東西便又鑽出來了。他記得自己那雙因風濕而有些變形的手指,曾經也提筆激揚、犯言直谏,厚繭至今未退,那時的他從未覺得自己出身偏遠小縣便矮人一頭,再大的風浪也敢揚帆而上。

他從來不怕風裡來、雨裡去,背井離鄉守在這孤津苦渡。他隻怕再過幾年、骨頭徹底被泡軟,便連伸一伸拳腳的機會也沒有了。

“我家督護同那些大官不一樣,他要我第一個來找你,不是挾恩圖報,更不是要欺負你,而是覺得你雖犯過錯誤,但本質忠直、是個可以托付之人。當然,宋大人若有諸多顧慮,我再尋他人便是。”

杜少衡說罷,隻靜靜望着宋拓。

後者始終垂着頭,斑白的髭發顫了顫,那雙藏在袖中的手終于伸了出來,雖還有些發抖,但仍堅定挽起那官袍袖管,那袖子内側依稀可見泥點,杜少衡一望便知,這位吃過苦的宋大人是個實幹家,他家督護沒有看錯人。

“秀亭碼頭雖不是洹河此段最大的碼頭,但這寶鱗船塢卻是規模最大的,下官平日裡盡心打理,支墩與排灌維護得還可以,大小船澳空着的共有四處,都可正常運轉,不知大人要借用幾處、需要下官如何配合?”

“旁的倒也沒有”杜少衡邊說邊翻身跳上那大船的甲闆,擡手将那張嚴嚴實實蓋在船艙四面的油布掀開一個角,“瞧見這裡面的東西了嗎?把它看好,絕不能讓它下了船,更不能讓它離開這處船塢。”

昏暗的船艙中隐約可見一隻巨大的銅箱,箱子外錾着細密的紋路,隐約透着血迹,箱子外結結實實纏着幾圈鐵鍊,宋拓隻望了一眼,心下就莫名生出一股寒意。他正想開口詢問,一隻箱子如何能夠長腿下船去,下一刻便聽那箱子裡砰地一聲響,連帶着周圍地闆都跟着抖了三抖。

宋拓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問道。

“敢、敢問大人,督護這箱子裡究竟裝的是什麼?”

杜少衡跳下船、一把拉過對方,湊近前一陣耳語,宋拓那雙疲憊的眼睛瞬間瞪大了,穿錯了鞋襪的腳原地拌了個蒜,半晌才穩住身形,抹了把額間冷汗後說道。

“下官識得一人,應當能幫得上忙。”

他說罷,提起松垮的鞓帶、竟親自跑到船塢工棚裡尋人,不一會便領了個虬髯怒張、頭戴布巾的漢子走了過來。

“大人,這位是舟務監吳玢,也算是這船塢裡半個老人,木務府出身、又是監工的一把好手,九臯一帶各式船隻幾乎沒有他沒沾過手的,連帶着那些貨船上的大小船雜物件也如數家珍……”

那吳玢倒是不見外,宋拓這廂還未說完,他已跟着杜少衡上了船,一望見那箱子,當即便有些啧啧稱奇。

“看大小,确是隻有出貨的商船才會用的箱子,隻是就算是運稀罕東西,多半也會用木闆封死才算穩妥,一來不會像尋常箱子那樣打個蓋子,二來不會費心思在箱子外面多做裝飾,似這般講究的樣式确實不多見,若是用來裝貴重之物,卻又不曾打鎖,真是怪異。”

杜少衡點點頭,心下對這吳玢已有了些判斷。

“确是個奇怪東西,勞煩吳監出手,将這箱子固定堅牢,連帶這船艙一并封結實些,留待督護做下一步指示。”

吳玢抱拳行禮,開口時聲音朗健。

“在下從前跑過漕運,三千石的糧食過大汛時的沣河,都是我從旁協助。這活計交給我,大人且放心。”

杜少衡點點頭,還未來得及再說什麼,隻聽碼頭方向又是一陣嘈雜聲,他回頭一看,陸子參已押着一艘寬闆虎頭船趕來,遠遠瞧見杜少衡隻點了個頭示意,末了片刻也不停留,便将船擠進了船塢、加入到“隊伍”中來。

“原來這位便是宋老哥。老哥受累,回頭來城東尋我,我請你吃面喝酒。”

身形幹瘦的宋拓被陸子參大掌拍了兩下,整個人都晃起來,疑問的話還未來得及問出口,又見一艘雙層花船被拖進船塢。

陸子參見狀快步迎了出去,方走出船塢沒幾步,便瞧見高全牽着坐騎,馬背上還馱着個人,正是那陰魂不散的邱家二少爺。

不知怎地,他似乎天生有些怕那邱家二少,小眼飛快偷瞄一番,确認對方腿腳不便、一時半刻不會追來,這才将走在前面的高全一把拉過、低聲問道。

“不是去拖船?怎地把他也給帶來了?”

高全沒說話,面上神情卻已說明了些問題,陸子參見狀瞬間腳底抹油跑進船塢,招呼着那宋拓拉起帆索,試圖用還未來得及裝上船的帆葉将那幾艘船擋個嚴嚴實實。

那廂許秋遲還在原地轉着圈圈,他屁股下面那匹雜毛畜生欺負他隻會坐車不會騎馬,愣是不肯再往前走半步,眼瞧着那船塢近在咫尺,他心一橫、就要從馬背上翻身而下,随即被人一把按住。

“二少爺不是答應過我,絕不擅自行動、在旁添亂嗎?”

高全那半死不活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許秋遲直起腰來、鳳眼微微眯起。

“高參将想必事務繁忙,我這點小傷,怎敢時刻勞煩參将?何況聽聞眼下城中可是出了不小的亂子,關鍵時刻自家人之間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高全面上仍是那副公事公辦的神情,聞言隻輕輕點了點頭。

“二少爺說得是。隻是聽聞二少爺不知怎地又摻進案情、孤身犯險,督護憂心您的安危,擔憂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日後怕是不好同都尉那邊交代,這才派我親自前來。”

對方這段話看似客氣恭敬,實則隻差沒将“無能”二字用朱筆寫在他的印堂上了。

許秋遲那雙笑眼的弧度慢慢趨平。

“邱家死個兒子尚不知幾人哭,丢了這九臯城防卻是渎職大罪,督護能否自保尚且不論,隻怕還要牽連鎮水都尉,日後若被扣個監察不力的罪名、阖府殺頭論處,不知督護要如何應對?平南将軍又當如何應對?”

他言辭中的尖銳再難遮掩,那高全卻絲毫不慌,幾乎片刻也未停頓便垂着開口道。

“這城裡城外的河橋水道、犄角旮旯,二少爺同都水台的人不是經常走動嗎?案子的事二少爺也莫要着急,各處城門水門當值的守衛我已派人去請,估摸着不日便能問個清楚明白,看看究竟是何人渎職、何人有罪。”

對方話音落地,許秋遲瞬間明白,他同那太舟卿交好之類的種種,此人早已暗中探查,如此說來他那位兄長應當也已知曉,倒是省去他粉飾太平的麻煩了。

“林放年紀雖輕,但閱曆卻不淺,更加不會犯蠢。何況他若真幹了虧心事,跑得會比那渾水裡的蝦子還快,哪裡還會等到你們找上門去?”

高全聞言細想片刻,那林放他私下試探過幾回,許秋遲這話倒是不假,但他嘴上并未放松、仍是步步緊逼。

“或許他自恃有旁人撐腰也說不定。畢竟趕在這節骨眼上,城中布防更甚以往,若無内應,怎可能憑空出現這麼大的纰漏?”

想要壓倒對方的興緻被挑了起來,許秋遲懶得再繞圈子,徑直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你們自認行動迅速、第一時間便做出了響應,殊不知這‘上行下效’這四個字背後,滞後是常有的事。一座城四道城門、數十條水路、千百個巡視點,都是由人看守的,而隻要有人的地方,便是出什麼岔子都不為過。那賊人若是輕裝而行,仗着身手不錯,不通過城門也是很有可能走脫離開的。若是還帶了東西貨物,那便隻有一種可能。他确實是從城門大搖大擺出去的,因為那守城門的人根本不敢攔他。”

想要的信息已經到手,高全收起對峙的嘴臉,換上禮貌的微笑。

“多謝二少爺提點。二少爺傷了腿,還是不要奔波走動了。一會我自會差人将您送回城中與姜姑娘彙合,”

許秋遲瞬間意識到自己着了道,他已很久沒有在言語上落人圈套,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很是有些感慨地問道。

“高參将可真是能幹,一人頂四五個人的差事,聽聞常常還要自掏荷包、填補辦案用度。不知我那兄長一個月能給多少兩銀錢?”

高全沒說話,顯然已無心應酬,一擡眼便見自家督護騎着那匹白額大青馬疾馳而來、與馬背上的許秋遲擦身而過。

許秋遲一時間未反應過來,待揚起的煙塵散去再環顧四周,哪裡還能看見那位高參将的影子?

“我家辛兒将我托付給你,高參将難道便是這般履行職責的嗎?!”

許秋遲氣急敗壞的聲音夾雜着幾聲咳嗽、斷斷續續傳來,船塢内的幾人充耳不聞,忙于彙報各自情況。

“一切都如督護所料,走水的事今早在城裡鬧大了,樊大人說什麼都要插手,天一亮便大張旗鼓帶人往城南去了,咱們人手也确實不夠,便順水推舟将這燙手活計暫時丢給他了。我已讓相熟的兄弟暗中盯着,确保對方不會動什麼手腳,但等火情徹底解除,便要勞煩督護親自走一趟了,否則隻憑小洲他們怕是應付不來郡守府的人。”

杜少衡一口氣說罷,一旁的陸子參已火急火燎地湊上前來。

“聽風堂那邊現在有老鄭帶人盯着,消息捂得還算嚴實,但也不好說之後是否會有變數,督護得了空還是盡快去一趟為好。另外我在來的路上接到消息,周力在城外又截下一艘沙船,但晚了一步,船上的東西已被放出來了,幸虧守城軍就在附近,七八人合力才将那東西制住,估摸着要晚些才能趕來。”

高全安靜等那兩人彙報完畢,這才簡短道。

“黃泥灣碼頭的船和貨已帶到船塢,昨夜至今晨各處城門當值衛正守備共計一十四人,也已盡數安排提到府院,隻等督護前去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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