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是怎麼進去的啊,那層隻能刷我們内部的員工卡才能進!”領導有點兒破防。
“他帶我們進去的啊。”李春陽直接指着帶他們進那一層的小哥兒。
小哥兒慌得一批,連忙解釋:“不是,我沒有啊,我不知道他們怎麼上去的!”
“都用不着他刷卡,我們去的時候看到有人刷卡進門,我們就跟着進了,也沒人攔着我們啊。”袁文倩補充了一句。
“我先問一下,你們到了那一層,有明确看到上面寫着外人禁止入内嗎?”商陸攔住兩頭的争吵,詳細地問。
“沒有啊,哪兒都沒寫着,不懂他們為什麼搞那麼神秘,根本也沒機密啊,什麼都沒看到。”李春陽嚷嚷着。
商陸滿意地點點頭:“你們在合同上也沒有注明大家可以去哪裡、不可以去哪裡,既然給了訪客ID,又沒有寫清允許參觀的地點,下意識地認為哪裡都可以參觀,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即便說你們内部強調了那裡是機密地點,那我想問一下你身後那位新人小哥兒,你收到過正式郵件通知嗎?”
小哥兒瘋狂地搖頭:“沒有,我們公司不發郵件,都用微信。”
“那麼你們在企業版微信裡有明确通知過那一層是機密領域嗎?”商陸追問。
“……好像沒有,我都是聽說的。”小哥兒偷偷瞥了眼上司,小聲說。
“聽說也有可能是傳聞,傳聞也有不确定性,如果貴公司沒有白紙黑字的通知員工那裡是機密重地,就說明貴公司在機密管理方面存在很大隐患,這次蒲總他們幫你們發現這一隐患,實則是變相幫助。你這樣言語攻擊一個幫助你們的人,且不說作為生意人如何,光是做人這一點,你都不夠格吧。”商陸字字紮心,咄咄逼人。
甲方領導已經汗流浃背了,他苦笑了一聲:“您就直說要多少賠償吧,價錢我們好商量。”
“這就是你們認錯的态度?”商陸冷笑着說,“價錢我們不好商量,我們最不缺的就是錢,賺錢誰不會啊,瞧不起誰呢你。你們要提出一個讓我們滿意的認錯方案,給你們一周時間,如果一周之内都沒讓我們滿意,那我們就法庭見。”
撂下這話,商陸扭頭就走,留下甲方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袁文倩和李春陽心裡那叫一個爽,尤其是跟着商陸一起轉身離開的那一刻,頓時感覺氣場拉滿。重回輸液室之後,他倆顧不上其他人打量他們的目光,激動地捶腿轉圈。
司半夏遠遠看着那兩個合夥人的反應,又看到商陸面無表情的樣子,笑着跟薤白說:“看來你家那位幫你出了口氣。”
暈暈乎乎的薤白根本搞不懂情況,隻是在看到商陸走回來的時候,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抱抱。
商陸忙不疊地跑過去坐到床邊抱住薤白:“你好好躺着,手就平放,亂動的話會影響輸液的流速。”
“想去廁所,”薤白趴在商陸肩膀,“憋不住了。”
“走着!等我給你搞個輪椅過來。”商陸沒有離開,隻是遠程召喚着護士,讓人家幫忙推來一輛輪椅。之後他幫薤白慢慢移動到輪椅上,推着去廁所的路上看到薤白突然窘迫地轉過頭。
“怎麼了?”商陸俯下身的同時也加快了步子。
“不知道,我好像……好像拉褲子……”薤白聲音小得幾乎讓人聽不見,話沒說完就咬住嘴唇,一副要哭的樣子。
“肚子特别疼嗎,沒事兒,憋不住就不憋了,衣服可以換,輪椅也可以買下來,這都不叫事兒。”商陸親了一口薤白的臉頰,直起腰跑着把輪椅推進殘障人士的特殊衛生間,裡面稍微寬敞些,還配備了馬桶。
早上出門時還是幹幹淨淨的一身衣服,現在上衣和褲子都已經沾上不少污漬,商陸心裡絲毫沒有嫌棄的感覺,隻是一想到薤白在短短一小時之内承受的痛苦,就跟着胸口悶疼。
“怎麼辦,沒有衛生紙。”薤白看着空蕩蕩的放紙巾的地方,坐在馬桶上不知所措着。
“沒事兒,稍等哈。”商陸拉開門縫,朝外面喊着:“大夫?護士?诶诶大夫大夫,您能給我們點兒紙巾嗎?這廁所沒紙巾啊,要命。”
“等會兒等會兒,我給你拿。”醫生立刻折回辦公室,抽了一把紙巾抓着就跑回來,“夠不夠?不夠我再去拿。”
“謝謝謝謝,先這樣!”商陸接過那捧紙巾,朝薤白傻笑着晃了晃,“衛生紙這不就來了嗎,來來,先給你擦擦屁屁。”
“你真是夠了,這種情況還賣萌,你就不嫌臭嗎。”薤白都羞得沒眼看了。
“臭什麼,沒覺得啊。”商陸單手摟着薤白的上半身讓他借着自己的力道稍微站起來一點兒,另一隻手伸過去幫薤白認真擦着,“你紮着針的手不要亂動哈,也不要太用力,不然容易發炎。”
“嗯……”薤白不再多說什麼,隻是把臉埋進商陸的脖頸,等待對方幫自己擦着身子。
“行,剩下的紙巾就墊在内褲上吧,一會兒再憋不住就可以直接來。我應該叫司半夏給你買個尿不濕帶上,省着一趟一趟跑廁所了。”商陸幫薤白穿好褲子,讓他重新坐回輪椅上,說着就要離開衛生間。
“洗手!”薤白強調了一句。
“哦哦忘了,等會兒啊。”商陸把輪椅面向洗手池,“這樣夠得到嗎?不洗了吧,一會兒用消毒濕巾擦一擦。”
“我是讓你洗手,剛給我擦完,很髒的啊。”
“髒什麼啊不都墊着紙了嗎,”商陸笑嘻嘻地聞了下手指,“沒味兒。”
“我已經要覺得你惡心了!快給我洗手!”薤白在輪椅上掙紮了一下。
“哈哈哈我洗我洗,開個玩笑嘛。”商陸嬉皮笑臉地洗手,通過鏡子看着薤白臉頰通紅的樣子,往常明明覺得可愛,但現在的薤白看上去明顯病态虛弱,讓商陸隻覺得揪心。
強顔歡笑也不過就是想讓薤白不要太緊張,商陸覺得既然自己無法替對方承擔痛苦,那就隻能想盡辦法來讓對方的痛苦減輕,哪怕隻是精神上的。
不過回到輸液室之後别人看到薤白的臉頰就有不同的解讀了,比如說口無遮攔的李春陽:“蒲總你臉怎麼紅得像富士蘋果一樣!?”
“你這個比喻……還真是具體。”商陸朝他豎起拇指。
“你倆這是在廁所幹什麼了啊。”深知兩個人的“習性”的司半夏略帶嫌棄地看着他們,“還是病人呢,别玩兒這麼花。”
“什麼跟什麼啊,他這是發燒。”商陸摸着薤白的額頭,發現對方的體溫似乎是比剛剛要略低了一些,“這不是……還燒着呢嗎。”
“看小白一聲不吭的,怕是不光因為發燒了。”袁文倩意味深長地看着商陸,“而你,我的朋友,你是真的強悍。我相信你們是真愛了。”
“怎麼你是還質疑過嗎?”商陸攙扶着薤白想讓他回到床上躺好。
“不,不要再弄髒人家的床單了,我就這麼坐會兒吧。”薤白執意要坐在輪椅上等着輸完液,商陸也隻好依了他,整整兩個小時,陪他去了四趟廁所,給他們紙巾的醫生幹脆把一整包抽紙都拱手相讓。
回家的時候薤白還不願意直接坐進車裡:“用什麼東西墊一下吧,車弄髒了不好清洗。”
“那有什麼,回頭拉到洗車店裡讓他們看着辦就行了。”商陸雖然這麼說,但他知道薤白肯定不會妥協,所以還是扯了條毯子過來墊着,“來,坐上面,用毛毯還能把你裹起來。”
“嗯。”薤白被牢牢裹在毯子裡,小聲說,“這條毯子不能要了……”
“哈哈你是覺得有多髒啊,衣服都幹掉了,不會染上什麼了。要不把幹淨衣服換上?後備箱裡有,但是你剛才輸液也沒法兒換,現在可以了,要不要換?”商陸把車裡的空調開到24度,這是會讓他覺得很熱的溫度,但他怕薤白再一冷一熱地受到刺激。
“不要再糟蹋一套衣服了,就這麼回家吧,我好想洗澡……我覺得我好髒。”薤白捂着臉。
商陸可聽不得這個,他上車之後幫薤白拉上安全帶,順勢親了口對方的嘴唇。
薤白一驚,下意識地推着商陸的臉頰:“我吐了一下午呢,你怎麼都不嫌髒啊!”
商陸從薤白推自己的力道判斷對方應該是精神恢複了不少,松了口氣的同時,嚴肅地說:“你不髒,你隻是生病了,誰都會生病,那我生病的時候,上吐下瀉,你會嫌我髒嗎?”
“當然不會,你怎麼會髒呢!”
“對吧,所以這句話我也原封不動的還給你,你怎麼會髒呢,别亂想了。”商陸再次吻了一下薤白,發現對方也小小地回應了一下之後,放心地回正身子,“走,回家咯。”
即便是薤白的精神頭恢複了七七八八,商陸也不允許對方一個人去洗澡。他把浴室小闆凳搬到淋浴間讓薤白坐好,慢悠悠地開始了洗澡一條龍服務。
“衣服都扔掉吧,洗的話我怕我會想要換一套洗衣機……”薤白閉着眼睛享受着搓澡服務,和身後的“搓澡師傅”商量着。
“可以啊,都聽你的。”商陸一邊搓背一邊澆着洗澡水,最後進行到洗頭發的那一步。
“我還挺喜歡那套衣服的來着,唉,真是服了自己。”薤白有些難過地感慨。
“那就再買一套一樣的,又不費事兒。”商陸抓着薤白的腦袋,力道适中的按摩着頭皮,“客官還有哪裡癢啊?”
“哪兒都不癢了,很舒服。”
“得嘞!那要沖水了,閉好眼睛。”商陸提示着,但還是會貼心的用手幫薤白擋住眼睛再沖泡沫。
“你還是不要太寵我了,不然我會不想努力的……”薤白沉溺在商陸的溫柔裡無法自拔,“我會覺得生病也挺好,想怎麼撒嬌都行。”
“生病一點兒都不好,看你難受我也會跟着難受,我們就不能健健康康的嗎。你健健康康地向我撒嬌,我會覺得更開心,你想怎麼撒嬌都行,我全盤照收。”商陸用浴巾把薤白從後面摟住,擦水和擁抱兩不誤。
薤白鼻子一酸,說話時聲音都有些抖:“嗯,嗯,謝謝。”
“晚上我給你煮一碗番茄面湯怎麼樣,多放幾個蛋,營養又暖胃。”商陸抱着薤白回了卧室,“還是說你想吃瘦肉粥?”
“我要番茄面湯。”薤白摟着商陸的脖子,哪怕是被放到床上都不肯撒手。
“現在有胃口嗎?我去給你做?”商陸也不催,索性跟薤白一起躺着床上。
“再等會兒,還不餓,吐得我胃都麻了。”
“哈哈,那就再緩緩,我去給你倒點兒水放床邊。”
“商陸,我跟你說。”
“嗯你說。”
“我今天真的去試鏡了,就那部電視劇。”
“嗯我聽說了,好厲害啊!”
“跟做夢一樣,我以為我今天是走了狗屎運,沒想到後面居然……你說,會不會因為我把他們公司地毯搞得亂七八糟,所以他們就不考慮我了?”
“我琢磨着這麼老大的公司肯定不會因為一塊兒地毯就随便評價一個人,誰還沒個生病的時候。”
“你會這樣想是因為你有素養,但素養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商陸覺得薤白果然是人間清醒,但他希望自己能為薤白撐起一場“白日夢”:“素養都是選擇性表現的,也許大家願意對你善良呢,這都不好說。事情還沒有得到定論之前,别急着懷疑自己。”
薤白沉默片刻,一點一點鑽進商陸的懷裡:“我好愛你。”
“我也是。”商陸抱着懷中的一大團薤白,貪婪地吸着對方的發旋,“我愛你愛到希望全世界所有人都愛你,但是你隻愛我一個,顯得我特别有優越感。”
“奇怪的優越感。”薤白小聲說。
“奇怪嗎?”
“奇怪。但是……我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