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懷心思而已,指望他們并無用。”楚孟神色淡然地睨着杯中的茶水,睨向林唯昭,提醒道,“即便合作,也隻能是陸平川掌管下的天鎖司。至于蒼山派?多一個盟友,難道不好?”
林唯昭冷聲道:“背裡與魔教勾結,面上與正派聯盟。如此一來,桃湖山莊終将取代武林盟,成為正派之首。”
“武林盟,你又是從何得知?”楚孟眯起雙眸,眸中閃過寒意。
林唯昭擰起眉頭,不再遮掩,擡眸道:“你與齊南北的交易,針對的便是武林盟。”
“如此說來,你已知我目的。”放下茶盞,楚孟沉默着睨了眼木窗,盯着那镂空的花紋,心好像空了,緩緩道:“武林盟我勢在必得,但不能指望你。想那武林盟的小姑娘與你交情匪淺,在你心中份量不輕。”
“與旁人無關。”搖了搖頭,林唯昭冷笑道,“隻是你心中清楚,我勢必阻礙你計劃,才假借魔教蒼山派敵襲,趁機對我下手。”
“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将目光投向說話之人,楚孟輕蹙眉頭,“你先前問過我,為何隻給你解痛之藥,卻不給你解毒?現在可能想清?”
林唯昭緊蹙眉頭:“為了控制我,更好地掌控桃湖山莊。”
“有你還是沒你,都不影響我的任何計劃。如今的桃湖山莊裡,我說你是林唯昭,你才是林唯昭,我說你不是,你便不是。”言畢,忽地搖了搖頭,楚孟啞然失笑,撫上茶盞,“千針散入你體内已近兩月。不用我提醒,你自己也應是有所察覺,毒發作時間逐漸遞增,規律性漸減。是不是?”
聞言一怔,林唯昭緊抿雙唇,心道:“原先的異狀,難道是千針散毒性本身的特征轉變?”
楚孟晦暗不明的雙眸泛出紅光:“千針散是我萬毒幫的秘制之毒,會漸漸蠶食内力,但并不傷你根基。下毒那天起,我便在想,若你哪天突然開了竅,向我服了軟,徹底順了我的心意,我便會親自替你解毒。雖無法讓你恢複往日功力,但勉強也算半個高手。隻是以你的性格,哪怕是假裝都不會。敵襲後,你待我冷漠,疏離,與我不談其他,隻論公務。但你越是如此,我便越是不會放心。我有個預感,遲早有一日,你将離我而去。”
林唯昭微蹙眉頭,心道:“所以楚孟對我下毒,是想用毒藥鉗制我,不想我離開?”
“千針散毒性本應自我消除,使你被壓制的内力緩慢恢複。”楚孟用手捂住自己的面頰,看不見神色。
“毒性可以自我消除?”林唯昭大驚失色,“為何修養期間,仍是不見恢複?”
“這也是我不解之處,但你也因此撿回了半條命。”
“楚孟,你又瞞了我什麼?”意識到了這話的言外之意,林唯昭立刻追問道,“這毒到底還有什麼變化?”
“千針散并不可怕。”頓了頓,楚孟深吸口氣,不自主地攥緊拳頭,按上桌幾,杯中之水微微抖動,“可怕的是瓷瓶所裝之藥。”
難以置信将腰帶中别着的瓷瓶拿出,緊緊捏在指尖。
“哦?是嗎?”強壓心中不好的預感,林唯昭雙眸微顫,佯裝不以為意地調侃道,“不能解毒之藥,從你手中做出,确實很可怕。”
“林唯昭,我沒同你開玩笑。”楚孟眸中泛紅,咬牙道,“瓷瓶之藥雖可緩解疼痛,但當千針散毒性消除,内力漸漸恢複之時,它便會催動千針散的另一毒性,導緻毒發加重。
延長發作時間,侵蝕筋脈骨節,不出半年,你的筋脈運轉便會自行停滞,那時,你便隻能……”
“我便隻能留戀榻上,成為連行走都不能的廢物。”瓷瓶從手中滑落,動作一頓,林唯昭雙眸睜得通紅,遲緩地望向地面,視野變得模糊起來。
有種眼淚,是冷的,不帶一絲溫度,流出來之時,也變得吝啬起來。
“楚孟……”盯着散落一地的藥丸,林唯昭想要再度張嘴,卻如鲠在喉地說不出後面的話,半晌後,才繼續道,“若不是因我口不能言,林羽然不會送你來我身邊,還斷了你練劍的後路。”
兩手發抖,胸口緊壓得難受,心砰砰地跳着,呼吸仿佛要喘不上氣,緩緩合上雙眸,林唯昭深吸一口氣,悶聲道:“方才,你說你少時便被訓練替桃湖山莊賣命,我更加堅信了這點:确實是我,對你有所虧欠。所以……我認為……可以原諒你。”
“我從未需要你的諒解。”似乎已經預測到了今日局面,楚孟站起身來,眉眼冷峻如常,再次強調道,“我隻是希望你可以與我同一陣營。”
“同我并行?”林唯昭抿嘴苦笑,緩緩睜開雙眸,眼中的淚,如他死了的心一樣,被一并沒入了眼底深潭之中,“還是與傀儡一般的我并行?”
“不是傀儡!”看着那冰冷異常的雙目,楚孟的眼睛被刺痛,極力否定道,“我可以解毒,你可以和正常人一樣。”
“即便無藥可解,就此殘了餘生,你也休想!”深吸了一口氣,收斂了眼底的凄然,林唯昭目光一沉,牽起木僵的唇角,“從現在起,你不可插手山莊之事!我更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說着,林唯昭騰空而起,瞬間躍步,出招淩冽地向着楚孟突然襲去。
見狀,楚孟雙眸一動,慌忙躲閃。
一旁的博古架未能幸免,被林唯昭一掌推倒,擺在其上的瓷器乒乒乓乓地齊齊墜地,炸裂出聲響。
“副莊主!”伴着急促地敲門聲,尺素不等回複,便一把推開房門,望着散落一地的瓷器碎片。
擋在門前,瞪着那頭已經纏打在一起的二人,尺素焦急道:“玄同宗宗主前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