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昭不置可否道:“我隻是建議,選擇權在陳老将軍身上。”
靜意沉默須臾,才再次合掌道:“叨擾許久,老衲就此告辭。”
“靜意大師,恕不遠送。”林唯昭拱手拜别,“陳淺。”
“是,少莊主。”陳淺伸手指引,“靜意大師,請。”
待靜意與陳淺走出屋外,關上房門。
方笑古擡眸,眯起狹長的鳳眼,沉聲道:“林兄的如意算盤,撥弄聲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看來你很介意,是因傷及了蒼山派?還是針對了馮顯康?”林唯昭旋即下了榻,若無其事地将外衫穿好。
“你煽動陳伯松與蒼山派的矛盾,更是借力打力地針對馮顯康,坐收漁翁之利并非不可,但你是不是有點操之過急。”方笑古蹙起眉頭。
“那你覺得何時才算得上時機成熟?”林唯昭反問道。
本欲張口的方笑古還是止住後話,斜睨了眼七星,冷聲道:“你出去。”
“不必出去。”林唯昭打斷道。
七星的眼珠子來回在兩人之間打轉,劍拔弩張的氣氛讓他汗珠直下,就算他想留,但看那方笑古的模樣,真兇神惡煞不似玩笑,立刻嘀咕了一句:“小生去外堂呆會,你們聊。”
沉默中,二人并未理睬七星,後者知趣地拔腿就走。
“林唯昭,既然我答應要幫你,就絕不食言。”望着七星關門的背影,方笑古眸中泛了些冷意,繼續道,“你沒必要用這種方法來考驗我。”
“火燒殓屍房一事與蒼山派逃不開幹系,你能否認嗎?”林唯昭彎下腰穿戴鞋子,動作一頓,又補充道,“當然我不想聽你狡辯。”
“我承認是蒼山派所為,但不代表就是教主指令。”方笑古擰起眉頭,不悅道,“與其說你故意引着靜意找蒼山派的麻煩,不如說你故意找馮顯康的麻煩,你明顯是為私欲而禍水東引。”
“你似乎誤會了一件事,報仇固然重要,但我不會胡來。在關心馮顯康以前,你最好關心一下自己。”
“關心自己?”
“我不知你接收了誰的指令做下那事,也不關心是何人下的指令。”
林唯昭穿好鞋,站起身來,緩步走至方笑古面前,雙目澄澈地凝視着眼前人,挑明道,“但很明顯,對于陳老将軍而言,殺你洩憤是件更輕而易舉的事,尤其是現在毫無内力的你。”
“懷疑我的理由呢?”方笑古明知故問,仿佛在驗證着什麼,毫不畏懼地盯着那如秋水的雙眸。
“在陳伯松面前,你似乎從未否認過火燒殓屍房是蒼山派所為。”林唯昭提醒道,“在長廊之上,你甚至會刻意激怒他,包括方才,靜意大師一提此事,你也立刻承認。看起來你在故意引他們對蒼山派不滿,但不知不覺中,你恰好替蒼山派完成了嫌疑的清洗。”
“我隻是順着他意。難不成我應該說,“蒼山派沒有”,才對?”
“恰恰相反,你如此做來,遠比直接說‘沒有’更加高明。因為人往往會對第一個建議持否定或觀望态度。”
“既然你如此,那我不妨順着你意。”好整以暇地靠在桌幾邊,方笑古垂首而視,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假如真是蒼山派所為,你又如何解釋火燒殓屍房的行為呢?”
“原先我一直想不通一點,甚至以為陳景苑之死是個巧合。”
“現在想清了?”
“或許他的死亡并不是什麼意外,而是刻意為之呢?”林唯昭端坐矮凳,頓了頓,倏然擡眸,仰頭而視,雙目沉沉道,“換句話說,看似為了毀屍滅迹故意燒毀翠萍的屍體,實則為了殺死陳景苑而引起了那場大火。
若是這樣想來,除我之外,尚知道殓屍房内還有陳景苑的唯有你了。”
“那為何要故意殺他呢?”方笑古的雙眸泛起精光。
林唯昭搖了搖頭:“若是故意給當時的我添亂,你确實已經成功。但究竟為何,怕也隻有你自己知道。”
“你對此事不想深究嗎?”輕蹙眉頭,方笑古眯起雙眸,意有所指道,“你就不好奇,為何陳景苑要死?”
“我既非朝廷命官,欲為民請命而追查真兇;也非其親朋好友,欲報仇雪恨而刨根問底;更非江湖俠客,欲判定是非而替天行道。”伸手撫上冰涼的茶盞壁,林唯昭雙眸微顫,坦言道,“自身難保,不便多管,隻要未傷及山莊利益,便不想深究。”
“那我再謝林兄的睜一眼閉一眼。”見他對原因不感興趣,方笑古更加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雙手環臂道,“但你既已認定是我所為,方才為何不直接将我推給陳伯松?”
沉默了會,林唯昭微蹙眉頭平靜道:“首先,我缺乏證據,提及你也不一定被他們信服,其次,我若推你出去,你可以否認,甚至反咬我一口。”
雖說現在不會,但更早以前的話,确實會這麼做,方笑古悻悻地摸了摸下巴。
林唯昭擡眸:“更何況,若我提了你,便等同暴露你魔教身份,同樣意味着,我會丢失一個提供情報之人。”
“很高興你如此坦誠,肯定了我的價值。”凝視着那雙如秋水的雙眸,方笑古從那片死寂中看到了漣漪,歎了口氣,複又沉聲道,“但那個江湖追殺令,當真要對馮顯康有用?”
“沒試過,不知道。”搖了搖頭,林唯昭垂眸道,“陳伯松無法做成此事,是正常結果。但若辦到,坐收漁翁之利有何不可。我并不執着于自己動手,還是他人動手,隻要結果一樣就行。”
“桃湖山莊本就是發布者之一,你既不介意借用他人之力,想報仇不是随時可以?”江湖追殺令是他的盲區,方笑古好奇道,“你沒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