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也轉過身，果不其然，仁王雅治，他沒走？剛才明明确定了場館内人都走光了呀？

“怎麼了？我不能在這？”他的泳鏡随意地戴在脖頸上，芽也很确定剛才确實看見仁王上了泳池回了更衣室，而且他不是從淺水區域這邊過來的，不然自己早看到他了，那麼他就是從深水區域最靠近男更衣室那邊下的水，然後遊過來的？從深水區域那邊遊到這邊，大概是600米，他這是在這加強體能？

“難道你包場了？”見芽也沒回應，仁王正對着少女臉前打了個響指。

“我以為大家都走了。”也以為他走了。

假裝聽不懂芽也的言下之意，仁王扯下了自己的泳鏡遞給她，“喏！”

“給我？”

“你知道你憋氣不超過三秒的問題在哪裡嗎？”

“哪裡？”芽也迫切想要突破這三秒定律。

“你把泳鏡戴上就知道了。”

“你先告訴我原因。”仁王嘴角的弧度雖不像他平日裡要惡整切原那樣玩味十足，但他的笑容實在太晃眼了。

“因為，本來讓你在水下憋氣你就不舒服，還要你閉着眼睛潛下去你就更害怕了。”

她沒跟任何人說出她到底為什麼三秒之後就迫不及待想重回水面的原因，仁王竟然在沒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就察覺到了。

芽也看着仁王保持遞給她泳鏡的姿勢，微微擡起眼便對上仁王也正直視着自己的雙眸，趕緊接過泳鏡戴上，“别急，”掐着鼻子正準備趕緊逃離仁王的視線，卻被他伸出手臂一把抓住肩膀轉過去，就感受到他的手在她的腦後調整泳鏡寬松，“會不會太松？”耳朵感受到他呼吸和說話時的灼熱氣息，忍不住朝前動了動，“别亂動！”仁王用手肘輕輕壓住她的雙肩，防止她胡亂動彈，“你看看，這個松緊度合适不？”

“嗯。”身前的少女悶悶回應着，聽聲音不知道又怎麼了，仁王還沒來得及讓她轉身，隻見她自己開始很大聲地報數，“一、二、三！”

轉瞬間，少女的腦袋已經浸入水中。

芽也感受着溫涼的水總算給自己早已超過人體正常溫度的耳朵降了溫，緩緩睜開由于慣性而緊閉的雙眼，才發現水下的世界那麼清晰地透過泳鏡正傳輸到她的眼睛裡，還沒來得及感受視網膜的沖擊，肩膀被人拍了拍，芽也轉過身，仁王正笑着看她，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随即輕輕敲了敲她的泳鏡，好奇怪，即使在水底下他們都無法開口，她還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仁王想表達的意思，‘是不是一點也不可怕？很漂亮啊？’。

是啊，很漂亮。

簡直美得不可思議。

眼前的少年，銀白色的發絲在水裡任意飄揚，即使不戴泳鏡依然能在水底下睜開雙眼，深藍色的水将他原本翡綠色的雙眸染成了藍色，看上去美得那麼波光潋滟，就像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人魚王子。

仁王稍微睜大了雙眼示意她還沒回答他，卻隻看到不知為何慌亂的少女試圖甩開他的手，朝水面上浮去。

“怎麼了？還是害怕？”跟着浮出水面的仁王開口問道。

“不是，我的氣快用完了。”芽也忐忑掩飾着剛才她的逃跑，并不是氣不夠用。

“所以你現在不害怕了對吧？”

“你怎麼知道的？”知道她是因為視覺消失而産生的不安全感。

“我小時候的遊泳是我爸爸教的，他總是把我扔進泳池，覺得别的男孩子包括他自己小時候都是這樣就學會了，可是我偏偏學不會，當然，我爸爸他當時也沒有要戴泳鏡遊泳的習慣，自然就不會給我戴了。”芽也看向仁王娓娓道來，“一開始我們家裡人都以為我是因為害怕水才會這樣，直到有一天我借用了我表哥的泳鏡再次嘗試，那一天，我很順利地學會了遊泳。”

說完這些，仁王看向芽也，嘴角忍不住上揚，“你跟我一樣。”

“什麼？”隔着泳鏡看到的仁王隐隐綽綽，沒有一點實感，仿佛現在的他并不是仁王雅治，而是用真心話來換取人類少女真心的人魚少年。

“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安全感去支撐，便絕對不會靠近，也不會有絲絲的懈怠放任哪怕隻是百分之零點零零一的機會傷害到自己。”

“我...”意思是她跟仁王是屬于一類的人？怎麼可能呢？芽也躊躇着開口，“不太清楚...”

“你這麼迷糊确實也有可能不知道...”仁王眼底的光在水面的反射下越來越亮，就像晶瑩剔透的水珠嵌入了他眼中，語氣笃定，“不過，你剛才可是在水底下超過了10秒，這就說明了一切。那我們再試一次？”

仁王等着芽也深吸了一口氣後，舉起手示意她看着他的手，他比劃着一、二、三，然後少年便緊随少女其後潛入水底。

這次芽也有了泳鏡帶給自己的安全感後，一下到水底便睜開雙眼，就看到仁王保持着在水底半空中漂浮的姿勢，他朝着她遊過來，輕輕碰了碰她緊掐住鼻子的手，引導着她松手，然後抓起她的手腕慢慢向前去，芽也保持着在雙腳站在水底朝前走的姿勢，而他則緊握住不知何時早已變成十指相扣的雙手後退着遊向後面，一邊示意她看向前面的深水區域，那邊的水更加的深沉，也更接近大海的顔色。

此刻，她是無意落水的人類少女，而他是海底深處前來帶領她去他的世界的人魚少年。

“喲！學生！你們還在嗎？！”頭頂傳來了遊泳館管理員在池邊的大聲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