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好,那還好……”胡掌櫃拍拍心口,一臉的如釋重負。
掌櫃如臨大敵的模樣令有進費解,見狀不由得說道:“掌櫃的别擔心,小東家看着不像是那等會随意生氣的人,性子随和着呢。”
“你知道個什麼,這位……”
話剛說個頭就聽見雅間裡的範霄霄已經在喊有進的名字,胡掌櫃連忙對有進擺了擺手:“去吧,小心伺候着。記住,千萬千萬别惹小東家生氣。”
“好嘞。”
因為多聽了胡掌櫃的幾句話,有進走回雅間時也多了一份小心,頭始終低着沒敢往範霄霄面上看,隻小心翼翼問:“東家,可是看好牌子了?”
“看好了。”範霄霄一指着面前案幾上的點心牌子,“你将牌子上的前十道點心都給我來一份。待會兒有位貴客會上來與我一道小坐,你給我多添一壺茶,不要果茶,換個爽口的春茶。”
“小的明白了,”有進點了點頭,“東家面前放着的點心正是牌子上的第一道和第三道,敢問東家,這兩道可還要各自多添一份?”
“先不用添,你先下去吧。”
有進點着頭出了門,出去的時候掌櫃的已經不在樓道口,有進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沒來由地覺得自己好笑。
下到二樓的時候有進正好碰見一位披着鴉青鬥篷的姑娘上樓,明明是木階梯,這姑娘一路順着階梯走上來卻能不發出一點聲響,想來是個輕功不錯的江湖人。
有進心裡正納罕着,就聽見這姑娘在與自己擦肩的時候問了一句:“範霄霄在哪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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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快?才讓人給你遞信沒多久,你就踩着我的後腳跟到了茶肆。”
“這裡離周府不算遠,騎馬的話不到兩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比你從客棧到這裡走的路要近。”
雅間裡,章糾白擡手掀開了面前的茶壺蓋,随即一臉嫌棄地又将茶壺蓋給放了回去。
“你又不愛喝果茶,做什麼搶我的茶壺。”範霄霄邊笑邊将案上的芙蓉糕往章糾白面前移了移,“你先吃兩塊糕等會兒,我給你點的茶水和點心很快就來了,這豆黃色的糕味道不錯,你準會喜歡。”
好好的一份芙蓉糕,在範霄霄口中隻得一個“豆黃色的糕”,也不知是糕的名字起得太深奧,還是她就喜歡這麼叫。
等有進将茶水和點心都擺上桌之後,範霄霄眨巴眨巴眼,一臉自得地說道:“你看,不止你記着我的喜好,我也記着你的口味呢。”
與愛飲甜的範霄霄不同,章糾白喜歡喝爽口提神的春茶,有進送上來的就是店裡最好的春茶。
湊到新送上來的茶壺邊聞了一口茶香,章糾白一連道了三個好,也不知誇的是人好還是茶好。
“嘁。”
範霄霄撇了撇嘴,伸手在自己的鬥篷内口袋裡掏了掏,掏出了一分名冊。
名冊由十餘張紙裝訂而成,紙上滿滿都是人名,這些人名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謝姓。
這是朝廷中的八品及以上謝姓官吏的名冊,裡頭注明了在冊之人的年紀、樣貌、官職、品級、府邸所在地以及府中内眷的基本情況。
“這上面标了紅的是五品以上的京官,也是手中權力不容小觑的京官,你看看,光是看名冊就令人頭大,更别說要一家家慢慢摸過去。”
範霄霄将名冊翻到第一頁,話說得明白:“這些達官貴人府上護衛衆多,守備嚴得很,想安插自己人進去并不容易,若隻在外頭悄悄打聽更是不知道得打聽到什麼時候。”
“糾白,這件事若真如周按察所言牽涉過多,你真的不該管,也管不了。”
範霄霄的目光定在名冊中的第一個名字上:“你知道為首的謝氏官吏是誰麼?是右相謝褚銘。”
“這可是皇親國戚,是太後的兄長,亦是皇後的養父。這樣的人若真與大理寺在查案件有關,你以為,大理寺還能順利查出真相?”
“即便競良案與這位右相無關,誰又能保證剩下這些謝姓官吏背後沒有不亞于右相這樣身份的靠山呢?”
“朝堂的水一向很深,人和人的關系盤根錯節的亂得不行,他們若有心隐藏什麼,那就算窮你我之力也是打探不出什麼的。”
“事到如今我也琢磨出來了,這紅梢應該是件世間罕有的東西,不然怎麼咱們四處打探了這麼久,連一個聽過紅梢名字的人都沒打聽出來。眼下還扯到了什麼謝姓官吏。”
範霄霄隻要一想這件事就覺得頭大。
“糾白,我勸你還是别再繼續想競良的事情了,太複雜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