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
“車夫,對外的身份是車夫,真實的身份應該是護衛。他們身份特别,是豫中伯府上的人,若我猜得不錯,他們都是深受汝陽縣主信任的護衛。”
三日前,豫中伯府的主人歸京,車駕有六,其中負責趕頭車之人既是下車請求周家馬車讓行之人,正是面攤所見那個叫做青哥的。
估計是趕車經過周府馬車之際瞥見過正撩簾往外看的她,今日再見覺得她這張臉有些眼熟,所以青哥才想掀開她所戴的鬥笠确認一下。
真是巧,她剛對這于家生了一絲興趣,就碰上了于家的人。
更巧的是,三人離開面攤之前,那個叫做熊哥的人約青哥今晚一道進暖香塢暖暖身子。
青哥當時沒給回答,但他一時不回答,不代表他日後不會進暖香塢。青哥如此,熊哥更不必說。
“我記得他們的樣子,待會兒我會找畫師将人畫出來送進暖香塢,你讓塢裡的人幫忙留意一下。”
“好說,”絮娘點點頭,“你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消息?”
“一切與汝陽縣主以及豫中伯府日後動向有關的消息。”
好端端打聽什麼汝陽縣主……
“你是跟這位縣主結了梁子,還是……”絮娘眼波一轉,“為了周二公子?”
“醒了就下樓用飯。”章糾白看了絮娘一眼,沒回答,也沒多待,從窗沿一躍而下,瞬間就沒有蹤影。
逆光而坐的人影不見了,窗沿上卻多出了一塊銀錠。
絮娘伸手以手背遮住自己的眼,喃喃:“也不說再替我将窗子給關上些,真是,刺眼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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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畫像送進暖香塢之後章糾白本是想着直接回周府的,可她走到半路之時意外發現不少百姓都朝着同一個方向跑。
“嬸兒……”她拉住經過面前的一個婦人準備問話,婦人卻以一捆青菜堵住了她問到嘴邊的話。
“不賣了不賣了這最後一捆送你了!”婦人将籃中最後一捆青菜塞到章糾白手裡,轉瞬就跑沒了影。
見章糾白望着手中的菜欲言又止,路對面一位賣帽子的中年攤主動開口:“菜是秋嫂自家種的,味道挺好,你盡管帶回家去吃,要是吃了覺得味道不錯,下回尋到這裡照顧照顧秋嫂家的生意也行。”
章糾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青菜,好奇地湊近問道:“他們這是去哪兒?”
“還能去哪兒?聽說刑部對那崔家公子的處置定下來了,都趕着去刑部衙門外瞧熱鬧去了。”
“哦。”章糾白眨眨眼,眼中好奇不減,“你不去?”
“刑部出的處置告示除了會張貼在衙門外,也會在盛京城的幾個城門口各張貼一份。我家離南城門不遠,與其去那人多得沒法再多的刑部門外湊熱鬧,還不如去南城門口瞧呢。”
“原來如此。”
别過攤主,章糾白腳下一轉,很快消失在街頭。
崔濟的處置告示的确是貼出來了,但随之貼出來的還有另一個人的處置告示。
另一人,名為韓選。
“韓選,韓閣老之孫……你是說,縱馬案都是因這個韓選而起?”
定甯殿内,崔貴妃本握着定甯公主的手在臨摹字帖,說話時手松了一松,被定甯公主眨巴着眼看了看之後又重新攥緊了。
“可不是!”站在書案邊的雲發點了點頭,語氣有些憤憤,“娘娘,崔小公子可謂是無辜至極呀,就隻是因為馬是崔小公子騎入街的,馬又是禦賜之馬,這才免不了被責罰。”
“無辜至極?哪裡無辜?”崔貴妃繼續帶着陳穎妍落筆,“他行事說話向來招搖,由此惹過多少麻煩他自己心裡有數,求得禦馬不知收斂就是禍起的根源。一個人若太過愚蠢,那不論他被攪和進什麼風波遭受什麼苦難,皆不可算作無辜。”
“是是是,娘娘說的在理。原先以為是個死局,故而娘娘一直未動,眼下局勢有所轉變,娘娘可有什麼吩咐?”
崔貴妃張口欲言,衣袖卻被一隻小手牽動,低頭看去,懷裡的小人兒正擡頭将自己望着。
“阿娘,崔表兄又能進宮來陪我玩耍了嗎?”定甯公主陳穎妍小聲問。
“公主說得沒錯,等再過一些時日,崔小公子就又能進宮來陪公主了。”雲發臉上挂了笑。
二人的對話令年紀尚小的陳穎妍聽得一知半解:“為何還得等一段時日?明日不行麼?”
“公主有所不知,崔小公子雖無大罪卻也有小過,需要被打一百杖。等領完刑,崔小公子必是得在府裡養一陣子傷的,故而需要過一段時日才能進宮面見公主。”
“一百杖……”陳穎妍手一抖,筆下的字就花了。
崔貴妃側頭看了雲發一眼,雲發連忙跪下求饒:“奴婢有錯,請公主責罰。”
“雲發公公何錯之有啊?”陳穎妍疑惑地看了看雲發,見雲發不答,又仰頭看向近旁的崔貴妃,“阿娘,字寫得不好是穎妍之過,是穎妍不夠專注,與雲發公公無關,快讓他起來吧。”
“聽到了嗎雲發?”收回手,崔氏接過宮女送到面前的茶喝了一口,聲音不辨喜怒。
雲發哪能聽不到,當下便對着陳穎妍叩首:“奴婢謝公主不罰之恩!”
崔貴妃另鋪了一張澄心紙在案上,對陳穎妍溫聲說道:“你自己再好好練幾遍,阿娘晚些時候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