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嚴蔔編出的好身份,她跟着受了吳門主的重視,還被兩個婢女在外監視。
這樣的盛情,她消受不起。
她急着去找人呢,沒時間跟他們在這裡耗。
章糾白心裡壓着事情,見外頭那位婢女一直不走,又見屋頂上的說話聲一直不停,煩躁得在室内走來走去。
将解下的外袍搭去屏風上之後,嚴蔔沒急着躺下,隻将行李中帶的一封信翻出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看完信,嚴蔔擡起頭,沖着在屋裡走來走去的章糾白笑了一笑。
“要想解決門口那兩個眼線其實不難,我有一個主意,想不想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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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夜色真是不錯,我也想上屋頂看看星星,可惜我不會爬樹。亭雲,你拉我一把?”
走出客房,章糾白站在樹下向亭雲求助。
“徐先生睡下了?”守在客房門口的婢女靠上前問,“你不在屋裡守着,不會被先生責罰嗎?”
“睡下了。”章糾白答,“先生入睡時不喜有人在側,我便出來了。”
亭雲從屋頂冒出個頭,狐疑地看了一眼在樹底下站着的兩個人,問章糾白:“你說你想上來?”
“是呀,你可以拉我一把麼?”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多一個人分擔痛苦亭雲是求之不得,當即跳到樹上,拉着章糾白慢慢往上爬。
正如章糾白自己所說,她似乎真的不會爬樹,眼前明明有很多樹枝可以踩,她卻不知踩哪一枝。
踩得不對她又往下退一步,重新踩,一棵不及屋頂高的樹生生爬了半柱香的時辰。
爬樹的人氣喘籲籲不算,借了力的人也一頭汗。
好不容易坐在了屋頂上,客房那邊卻傳來一聲低喚,似乎是裡頭的人口渴,想喝水。
“我……”站起身往下看了一眼,章糾白的腿忍不住發抖,“我不敢下去了,怎麼辦呀……”
看出章糾白的無助,亭雲本想往下跳,可剛站起來就被章糾白緊緊抱住了胳膊。
坐亭雲邊上的女婢本來也想跟着亭雲往下走,但章糾白眼疾手快,将女婢的胳膊也給緊緊抱住了。
“我害怕,你們别把我丢在屋頂上,我不要一個人待在屋頂上……”章糾白将兩人抱得死緊。
亭雲沒法繼續走,想問點什麼卻不好開口,隻能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這時候,章糾白可憐兮兮地朝着站在樹底下茫然往上看的女婢看去,央求道:“姐姐可以幫我進去照顧一下先生麼?”
照顧先生這事兒,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兩個婢女原本就是被指派來伺候人的,原先進不了屋是時機不合适,現在時機合适,沒道理不進。
聽見章糾白這麼一說,樹底下的婢女爽快地應下,很快就擡腳進了屋。
亭雲原本以為這婢女應該很快就會被嚴蔔趕出來,但出人意料的是,一炷香時辰都過去了,裡頭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進去的人沒出來,裡頭也沒響起呵斥聲。
“咦,怎麼回事?”
屋頂上的婢女有些疑惑,掙脫章糾白的手,借着樹幹下了屋頂。
“先生?先生可是睡了?”
婢女在門外輕輕詢問,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人回答,便主動推門入内。
心中起了疑心,婢女在進屋時沒将門關上,隻慢慢往裡走。
室内很是整潔,桌椅都沒有挪動的迹象。靠近床榻,可見床幔低垂,裡頭的确有人在安睡。
隻是這熟睡的人影……明顯比徐先生要瘦小一些。
婢女想瞧清床榻上躺着的人長什麼樣,手剛将床幔撩開一絲縫隙,耳畔卻陡然收進了一句歎息——
“等你好久了。”
一聲輕呼還沒來得及出口,婢女便軟軟倒在了嚴蔔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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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吧。”
嚴蔔從客房裡走出來,身上又穿上了原先那件外袍。
見事已成,原先站起屋頂發着抖說自己怕高的章糾白十分爽快地松開了亭雲的胳膊,一個空翻便從屋頂落了地。
她甚至沒借着樹下屋頂。
亭雲茫然地看了看樹幹,又茫然地看了看沖自己招手的嚴蔔,再看了看已經溜出院子的章糾白,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被騙了。
“大人……”
從屋頂下來,亭雲湊到嚴蔔身邊小聲說:“大人有計策為何不早同屬下說,害得屬下在屋頂吹了那麼久的風。”
這抱怨意味有點明顯。
“瞞着你是計策裡的一環,你雖沒提前知曉,卻也是十分重要的存在。如果沒有你,此計恐不能成。”
“原來如此啊。”
這麼一說,亭雲心裡就好受多了。
“我們隻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嚴蔔腳步不停地往外走,“先去桐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