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敢猶豫太久,面對秦臻這看似無意實則試探的問題,他必須答得問心無愧,于是立即克制表情,做出無畏模樣:“秦姑娘,梁家身正不怕影子斜,祝姑娘所說一切,皆是無中生有,若你想賭,便放心賭。”
“好。”秦臻對祝絨爽快答道,“我跟你賭。”
随即,她朝當鋪東家伸出手:“這玉佩多少銀兩,我買了。”
東家這下犯愁了,看了看祝絨,又看看玉佩,支支吾吾給了個數:“秦姑娘,這玉佩四十兩。”
秦臻正要掏錢,祝絨卻伸手阻止,裝作驚訝,用誇張的語氣說道:“四十?!東家,我将玉佩當給你的時候,你才給我五兩銀子!你現在要四十兩,豈不是坑騙秦姑娘?”
秦臻一聽,馬上不樂意了,不悅地對東家說道:“你可想清楚了再說價錢,秦陽坊每日多少客人來買燈,若他們都知道你這當鋪如此騙人,就等着關張吧!”
東家的臉變得比苦瓜還苦,又心疼又氣,瞥見祝絨那得逞的神情,更是恨不得跳腳罵人。
可他不敢得罪秦臻,看着手中上好的玉佩半晌,最終狠下心道:“五兩,五兩賣給您了!秦姑娘,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可千萬别去外面說小店的不好,不然我是飯都吃不上了呀!”
秦臻哼了一聲,把五兩銀子扔到桌上:“這次就放過你。”
東家連連感謝,迅速将玉佩裝好,畢恭畢敬地遞給秦臻。
秦臻拎起裝着玉佩的絨袋,沖祝絨誘惑般晃了晃,笑道:“多謝祝姑娘贈我一塊玉佩。”
言罷,她轉身離開,梁逸許在她離開後,才換上柔軟的眼神看向祝絨。
“絨兒……”
“梁公子,我與你可是仇家,不要如此喚我,我覺得惡心。”祝絨嫌惡道。
梁逸許滿眼都是留戀:“你莫要與我置氣了可好?你這幾日去了何處?我很是擔心你。”
秦臻雖家中有錢,長相亦漂亮,但并沒有将他視為平等的人,而且整日遊玩,需得他時時刻刻陪伴讨好,做牛做馬。
短短兩日,他便有些受不住了,越是疲累,就越想念祝絨,和以往與她相處的時光。
他知道父親又對祝絨做了一些事,但不過是一個牌匾和幾盞燈而已,又不是什麼涉及生死的大仇,他們當真再無可能了嗎?
“别再假惺惺了,做給誰看呢?”祝絨懶得與他廢話,家裡還有人餓着肚子在等呢。
她提起所有東西,撞開擋路的梁逸許,大步離去。
梁逸許望着她的背影,默默攥緊了拳。
*
周钰自祝絨離家後,就一直心神不甯。
因昨夜再度噩夢纏身沒能睡好,他本想試着入睡,可即使困得不行,他還是睡不着。
不知為何,他腦中總是冒出祝絨被一群人圍毆的畫面,為此輾轉難安。
這小姑娘被幾個工匠和小孩都要欺負死了,自己去外面求助,當真不會有危險?
想得多,消耗也多,周钰很快就餓了,又不好意思問範青梅要吃的,隻能又餓又困地幹等着,有時迷迷糊糊睡着了,又因為夢裡祝絨被打得頭破血流慘叫不斷而驚醒。
不知等了多久,他聽到了房門打開的聲音,倏地睜眼看過去,但從身形看出來那是範青梅,神色閃過一抹失望。
範青梅像是無聊了,走進房裡坐下,與周钰說閑話:“妹夫,你今日可覺得身子好些了?”
“婆……姐姐,我真的不是你妹夫。”周钰嘗試糾正她這個離譜的稱呼。
“你都睡在妹妹床上了,渾身被她摸了個遍,還不是她的夫君?”範青梅笑呵呵道。
周钰忽然覺得無法反駁。
他歎了口氣,放棄掙紮,問道:“祝絨回來了嗎?”
範青梅笑着打趣:“妹夫可是擔心妹妹?”
周钰轉頭側向牆面,語氣毫無波瀾:“我是擔心今日都沒飯吃了。”
“妹夫莫要擔心,妹妹雖看着嬌弱,其實堅強得很,一個人也能照顧好自己。”範青梅自顧自地吃起了手中一個饅頭,邊吃邊感慨道,“妹妹如此好的一個姑娘,妹夫可一定要珍惜愛護她。”
周钰笑了一聲,那還真是極好的,又兇又不講道理,還完全沒有姑娘家的模樣,對一個男人動手動腳毫不避諱。
“你笑什麼?莫非你不喜歡我妹妹?”範青梅蹙眉看向周钰,因許久沒有等到周钰的答案,倏地站起走到床邊,渾身都散發着一種壓迫感。
“你喜歡她嗎?”她再次逼問。
周钰眼前的黑影逼近,還高高舉起了手,像是想要攻擊他。
“莫要砸我,白白浪費了你手中的饅頭。”周钰覺得有些好笑,又很是無奈。
他堂堂一個将軍,在外令人聞風喪膽,畫像都被百姓挂來驅邪,今日居然被一個老婆婆給威脅了。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絨絨生得那麼漂亮,又善良又有本事,是極好的姑娘,你若敢欺負絨絨,我便砸死你!”範青梅聽上去可兇了,将饅頭捏得更緊,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漂亮麼?周钰想象不出來。
他的那些夢裡,祝絨的臉都是模糊、甚至醜陋的。
誰讓她此前說自己醜來着。
不過周钰并無欲望探究她的長相,光是忍受她那如同豺狼虎豹的性子,便已然夠嗆了。
“你快說!到底喜不喜歡我家絨絨?”範青梅真的急了,莫非這個妹夫當真是個負心漢?
眼看着饅頭即将迎面而來,周钰連忙抓住範青梅的手:“說說說,我說!”
他深呼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我十分喜歡絨絨,她是這世上最好的姑娘!”
哐當幾聲,房門處傳來一陣物件掉落的聲音。
周钰感覺自己的顔面也跟着碎成了渣滓。
“妹妹!你回來啦!”範青梅開心招呼道。